李萤腿脚直打晃:“表兄,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阳奉阴违、心口不一,绝对听你的话!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一我不说二,真心的!这次绝对是真,比珍珠还真啊!”
贺琅冷冷道:“先将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改了吧!”
李萤闭嘴,不敢再说了。勉强支撑了片刻,实在熬不住了,一屁股墩坐在了水盆里。
“娘呀……冻死我了!……”
贺琅黑色鞋面上沾上了水珠,他毫不在意。
“你这几日满京城团团转,就是为了给这丫头要一支破簪子?”
李萤龇牙咧嘴的抖着身上的水,道:“不是!怎么你们都以为是那小丫头要的?要是她,我才懒得管呢。就那个臭丫头,配让小王费这么多心思吗?”
贺琅眯了眯眼:“她配不上,那谁才配的上?”
李萤有点害羞,忸忸怩怩,小声道:“沈家大小姐。”
贺琅误会了:“沈国公的女儿?只怕你把满京城的白玉簪子都送过去,人家也看不上你。”
“不是,是沈相家的千金……不对,表兄,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了呀?凭什么瞧不上我……”
京城第一才女?贺琅淡淡一笑,将簪子扔在他衣服上:“沈相之女?那更看不上了。”
“凭什么呀?人家沈大小姐还跟我说话了呢!还对我笑了呢!怎么就瞧不上我了?我也是堂堂王爷,就是……就是爱玩了点,爱闹了点,也没什么学问……”
还没有实权,全京城都知道。
李萤握着簪子,呆了一会儿,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拼命的哆嗦了几下,连忙跑回内院换衣裳去了。
崇光袅袅,香雾澹澹。
一夜过后,沁苑的老板娘仍然是那个风情万种、炽烈如火的冯了了。花丛中流连转身,便有无数双眼睛黏在她婀娜身姿上。
李萤轻飘飘道:“你看,人还是要及时行乐。我都说了,你是白担心。她这样的女子,即便用情刻骨之深,也很快就会忘掉的。”
不就是一个人么?下定决心舍弃的话,是很容易的。
谁没了谁还活不下去了?
苏朝朝道:“她能活下去就好。将来,未必不能找到一个一心对她的人。”
李萤翻了个白眼,就算如他这样,模样可爱俊俏,翻白眼的样子也不会多好看的。苏朝朝看的恨不得把他眼皮给揪合上。
“那连迹对她,难道不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渝?可那有什么用呢?她不稀罕。”
李萤突然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我回去查阅卷宗,总觉得有些不对。便让阿舒、顾南北和沈元清都查了一下。你猜,他们三个查出什么了?”
苏朝朝心骤跳了一下,小声道:“查出什么了?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李萤见怪不怪,她于人心处,常敏锐的叫人惊奇,也时常颟顸大度的叫人惊奇。
“你猜到了?没错,那柯嬷嬷兴许根本不是什么乳母下人,而是阮预的生身之母!”
这一点,苏朝朝倒还真没有猜到。只是猜测,柯嬷嬷之死大有可疑。
“你一心同情且唏嘘冯了了的遭遇,自然不愿意细想,她是一个坏人。可实际上呢?她周旋数个男子中间,未尝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而她此生,也并不完全是所托非人,也有不够自重的缘故。坠茵落溷hun,命不由人。”
“阮预与言家幺女定亲之后,柯嬷嬷自觉好日子到了,走路都带风的。因此逐渐得意起来,加之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叫人省心的老太太,搬惹是非、兴风作浪的。言家幺女见过她两次后,便十分不喜,大闹一场,逼迫阮预将这老太太送回乡下荣养。”
彼时,言家小姐还未进门,柯嬷嬷便摆出婆母的姿态来,言语行动间试图拿捏与她。言家小姐岂是好相与的?一眼看破她意图,当时忍了,转身便对阮预说她奴大欺主,又不安分守己,将来说不准还会影响阮预的仕途。接着让阮预在乡下找一处院子,买两个丫头服侍她,也好安享晚年。
阮预同意了。可柯嬷嬷却跳窜的闹腾起来,非要跟儿子在京城享福,死活也不肯走。阮预劝的狠了,就撒泼卖疯的威胁他,信不信她去告诉言家小姐,她是阮预亲娘,言家小姐还敢将婆母赶出家门不成?等等,诸如此类,厉害的威胁话语。
阮预便渐渐的,真容不下她了。本来也早就嫌她烦了,呲牙咧嘴,撒泼卖疯,哪里配做他阮预的母亲?
“之后,就在言家小姐意欲退婚之时,老太太到沁苑买花,意外身亡了。那日的糕点是桂花酥,里面放了大量的杏仁粉。而且很甜,柯嬷嬷本来就没什么见识,只知道狼吞虎咽,根本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杏仁。而冯了了与阮预青梅竹马,难道会不知道柯嬷嬷根本不能吃杏仁?”
李萤微微眯眼:“里面掺了杏仁,可并不足以保证,柯嬷嬷一定会死。所以,里面还放了其它的毒药,两者症状混杂。冯了了成功脱罪。据素晖说,这症状与夹竹桃中毒,也十分相似。”
沈元清自沈老夫人亡故之后,便专心研究医理药理,毒药之类突飞猛进。
苏朝朝抬首,只见冯了了与客人调笑,扭着腰肢摇晃着一身盛放的姚黄上了阁楼:“就你会使唤人。这楼下这么多的梅花你不要,偏偏要人家房里摆着的一盆。哄得我楼上楼下爬,心都跳的发慌呢。”
她一路上前,不露痕迹的避开客人伸出来搂她玉肩的手,似是无意的,往西边楼下看了一眼。
那里自然见不到她想见的人。于是她飞快的上楼,红裳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