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再打散、和入嫩韭菜,再到上过慢煎、出锅,都十分顺利。宋灵雨尝了一小口,笑道:“沈小姐真是头一回做饭,我都不敢相信。”
沈思永亦是惬心自得:“自然。今日之前,我可是连锅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可见,今日的厨子实在是过于聪慧。”
苏朝朝调侃道:“幸好还认识筷子。”
三个丫头哄笑一团。沈思永信心满满,又因为这些时日困在家中,难免郁心,今日初次进了厨房,学了做菜,似乎比练字学画、弹琴饮茶、吟诗作对,更要来的畅快一些。干脆连厨房也不还给苏朝朝了,又做了一道木须肉,一道酸辣酱汁的酥肉,便开饭了。
上桌前,苏朝朝突然愣住。
“太久没做饭了……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这些时日,她只偶尔动手,做点早膳点心而已。
宋灵雨明白过来,笑得差点趴到桌子上:“你是不是没做饭?”
沈思永早饿了,立即出了主意:“那去隔壁买吧。”
李顺便黑着脸,掏出二两银子,从隔壁的天香久买了半锅米饭,顺带又带回来一个烫锅。就别提天香久的田老板笑的多猖獗了。
“你家的吃食,是不是连自己都吃不下去?”
一顿饭直吃了近一个时辰,李顺许久不见苏朝朝了,今日亦是高兴,开了一坛梅子果酒。到后来,连李顺都喝不下了,只有沈思永抱着果酒坛子,谁来夺都不给。
“朝朝儿,求你了,再陪我喝一口,就一口……一口嘛。”
苏朝朝面色绯红,软绵绵的靠在宋灵雨身上,笑着推她:“不行,喝不下了,都喝苦了,再喝,再喝我约莫一年都不想再碰这梅子酒了。”
沈思永不满的嘟囔:“你酒量也太差了。雨儿,雨儿,你来,就一口……求你了,我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
宋灵雨从前哪喝过酒?还是跟着苏朝朝才学了这些坏毛病,急忙躲着这个小醉鬼。
“一个人喝没意思,朝朝儿,我和你说,喝酒呢,和别的事情不同。一个人喝就是没意思。不像别的,一个人弹琴,一个人练字……”她顿了顿,笑起来,“其实也没意思。”
李顺见她差点摔了,忙去扶人。沈思永慢慢坐下来,也不说话了,酒坛送过去:“顺娘,你陪我。”
李顺叹口气,摸摸她的头:“乖……”
沈思永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又抡着酒坛找人喝酒。苏朝朝和宋灵雨都怕了她了,苏朝朝勉强喝了一口,清甜的梅子酒入口都泛苦,实在喝不成了。
沈思永又笑她,突然手中的酒坛被人接过去。李萤一身亮晃晃的锦衣,跃跃欲试的抱着酒坛:
“沈大小姐,没事,她们都不陪你,我陪你喝……”
等李顺端着醒酒汤上来,就发觉屋子里,三只小醉鬼,变成了四只。尤其小王爷李萤后来居上,跳在桌上左扭右扭,身子婀娜,不堪入目。
沈思永鼓掌拍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扔给他:“跳的好!爷打赏你!”姿势娴熟,豪气万丈。
李萤娇滴滴的一翘兰花指:“大爷,要不要小女再给您唱一个?”
沈思永扔镯子:“来一个!要好听的!”
李萤清了清嗓子,开了腔:“春林花多媚……”
沈思永丢戒指:“好!”
李萤婉转再唱:“春鸟意多哀……”
沈思永丢禁步:“妙!”
李萤又唱:“春风复多情……”
沈思永丢玉佩:“佳!”
李萤嗓音清亮:“吹我罗裳开……”
“绝!”沈思永拽下香囊,正砸中李萤额头,噗通一声,人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沈思永也醉倒了,总算安静下来。
李顺摇头叹气,一个一个灌了醒酒汤,到李萤时,怎么也撬不开嘴。他也恼了:“什么啊,不喝算了……”
苏朝朝意识尚且清醒,迷迷糊糊的一看,李萤裸露出来的皮肤通红,脸已经肿了,小疹子也全起来了。
她一激灵,酒立刻醒了。
“……顺娘,快,快去弄车!”
李萤的侍卫也赶了上来,气势汹汹,追着李顺出去,片刻就将隔壁天香久的马车“征用”了。
橙金色落日透过竹帘打入,一室暖融融的昏黄。竹帘的影子横斜错落,随风慢慢摇动。
沈思永眯着眼坐起来,就见那小丫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榻上,这冷凉的天,反倒拿着蒲扇,一下一下拂着。
沈思永噗呲一声,就笑了:“朝朝儿,你是醉糊涂了?连时节都过忘了,不冷吗?”
“压压惊。”苏朝朝这会儿还一身冷汗呢。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思永,道:“以前人都说酒品见人品,如今才知道,全然是句虚话。”
京城第一才女、沈家大小姐沈思永,不过喝了几口果酒,竟然是这样的——豪放不羁!
沈思永品味出这点意思,慢慢坐着,身子一点一点直起来,到后来全回想起来,简直直的像一张铁弓。
“我发酒疯了。”
她头埋进被子,许久才钻出来,郑重道:“我要杀人灭口。”
苏朝朝又将李萤喝了梅子酒过敏,差点翘辫子了这事说给她。沈思永吓的脸都白了。
“原来我不是在给你赏钱?那唱歌跳舞的是宁王?”
“不能活了。”
苏朝朝气急败坏的给她圈出重点:“我的好姐姐,这个要紧吗?重点是宁王差点没翘辫子了。幸而发现的早,素和说,要再晚片刻,就窒息而死,神仙也就不回来了。我和顺娘送他回去的时候,贺大将军已带着御医等在门口了,那脸色……”
沈思永喃喃道:“让我死吧。”
人生头一次纵酒高歌,就出了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她也不必嫁人了。
沈思永一言难尽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不能喝梅子酒吗?”
苏朝朝扔了蒲扇,凑近她:“你猜。”
沈思永…………
她猜什么啊猜!她一点儿也不想猜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