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苏朝朝已拜见过了沈夫人,内室还有几位老夫人,都一并见过。沈夫人送了一串烟玉手串,看样子是常佩戴的心爱之物。那几位夫人也都送了些东西,倒有一位脸圆圆的,身形稍矮一脸笑模样的妇人,是沈夫人的娘家婶子卢氏,看模样似乎是备了分量不同的两件礼。见沈夫人给了重礼,她自然也要给重礼,谁料到拿错了,只掏出来一支普普通通的金簪,索性将另一个锦盒也一并送了。
这在座的也很知道卢氏的抠门,都取笑起来。
沈夫人也不多说,让沈芳谷带着她下去吃茶。半个时辰后,园中人渐渐多起来,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各自说着话,还有几人来向她打听沈家大小姐的去向。
苏朝朝自然不知。
那姑娘撇撇嘴,失望道:“看你来的这样早,也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来这都干嘛了?”一见她桌上果碟都只剩下花生壳了,惊异问:
“你不会就来这吃花生了吧?”
正百无聊赖,就见竹林后面,探出来一个精雕玉琢的脑袋,还鬼鬼祟祟的朝她招手。
苏朝朝扔下花生,学他模样蹲在竹林里:“小王爷,您这是闹什么?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又做什么坏事?”
李萤白她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沈府内院,女眷呆的地方,要是让表哥知道,我又混进来,非揍我不可。”
苏朝朝问:“那贺大将军也来了?”
“自然,要不是表哥非要带我来,我才不来的。偷偷告诉你,这国公府里的菜,满京城里最难吃,最难吃的!”李萤凑近,见她耳垂上缀着两个玉珠,泛着朦朦微光,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这是什么……给我当弹珠玩……哎哟!”
苏朝朝一把拍掉他的爪子,道:“怪不得贺大将军不许你进来,你这样胡乱伸手,是要被当成登徒子乱棍打出去的!”
“呸!这里头的女的,小王要摸一摸她耳朵,她就能把嘴凑上来。你信不信?只不过,小王不稀罕了。”
“流氓。”苏朝朝笑骂一句。
李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竟然有两小块烤肉,他捏了一块塞进苏朝朝嘴里,巴巴的问:“好吃吗?”
苏朝朝连连点头,眉眼弯弯。
“好吃。”
李萤咽了咽口水,把最后一块也给她吃了:“你知道,这可是我在碧梧书院,背了大半本论语才换来的。”
“嗯嗯,我下次给你做。我和沈老夫人约好了,下月初九去无味斋给她老人家做一桌素席,给你做这个。不过这个香料可不好买。”说着,笑眯眯的伸出手。
李萤切了一声,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这些时日,小王都在碧梧书院里厮混,甭管是蹴鞠还是读书,但表哥是真高兴了,所以啊,银票啊有的是!”
“真好吃。”苏朝朝可惜的舔舔嘴唇。李萤突然转过脸,问:
“这沈世子,真是你未婚夫?”
苏朝朝道:“我也不知道,寒江阁里到处找了,也没找到我手里的那份婚书。可人家沈国公府又图我什么?应该多半是真的了。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与我提起过沈世子,说是俊朗清逸,聪慧颖悟。可见很喜欢他。对了,他还送我一条小狗,雪白雪白的,毛长长的,像珍珠丸子一样。他小时候也送过我,名字都叫仙藻……”
“不就一条长毛狗嘛!稀罕的,至于抱着睡觉吗?”李萤嘲笑她。
“也不是。可暖和了,可乖可乖了,还软绵绵的。”
“总之他是哪里都好?”李萤起身,目光定定看她。
苏朝朝懒得起来,还蹲在地下,抬头与他目光相对:“当然好。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白的小狗呢。”
李萤甩甩衣袖,才发觉手上有点油腻。
他连自己吃肉,都没弄的这么脏。这回倒好,手弄脏了,却没吃到好吃的。
“你喜欢就好。走了,自己玩吧。”
苏朝朝刚出了林子,就见迎面走来一个黄衣男子,东摇西晃,她微微蹙眉,急忙退让,那男子却不偏不倚硬往她这边撞了过来。
苏朝朝又换了条路,这黄衣男子又堵上,如此数次,她也恼了,脚下一绊,那人就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哪来的野丫头!忒没教养,小爷头都被摔破了!”
男子咕噜咕噜翻了几个身,也不爬起来,仰面躺着,就欲破口大骂。
这浑然无赖的架势,换了谁家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也从没见过,可苏朝朝是谁?打小就混迹乡野,见他还要说些腌臜话,上去一脚踩在他嘴上,趁他稀里糊涂的,转身就走。
正要脱身,却被一身着淡粉裙裳的小姐给拦住了。
“姑娘有礼。这人虽然不敬,不慎撞了你,可你如此,又踢又打,还将人扔在地上置之不理,是否太过?”
苏朝朝一看,这小姐姐眉目端庄,虽然一身粉裙,仍然掩不住眉眼中淡淡的威势。当真生的好面相,让人不由生出亲近,却又不敢太过亲昵以免造次。
“姐姐你不知道,这人是个醉鬼。”
沈思永微微蹙眉:“既然醉酒,那更不能任由他躺在地上……”话还没说完,就身子一歪,那醉汉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碰到了她背上。
沈思永惊慌失措,低低惊呼一声,难以平衡,眼看要与那醉汉一同摔倒在地,被苏朝朝往面前一带,就被她护在了怀里。
沈思永虽然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却是一头扎进了她怀里,苏朝朝天生一点怜香惜玉的心肠,手还紧了紧。“姐姐莫怕。”
醉汉闻了闻手:“好香!莫不是章台柳的仙子姐姐?瑶台莲花初开,自是任君采撷……仙子来呀,别走呀……”
沈思永气的浑身发抖,柳眉倒竖。苏朝朝自然不与她客气,上去一脚踢翻,踹晕之后,才带着沈思永出了园子。出门正遇见几个婆子,声称有男宾醉酒误入内园,二人便扬长而去。
苏朝朝捏了几颗糖,低声安慰:“方才没什么人经过,也无人看见。姐姐吃糖。”
沈思永正有些惊魂未定,忙道了声谢,接过来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