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心里一震。
他想起自己亲眼目睹的,夏原吉如何和甘甜在雪地上拥抱告别,他甚至亲眼看到,甘甜如何主动地抱住夏原吉的脖子,依依不舍的亲吻他……
不想!
不行,再也不能想下去了。
一想到这一幕,他就要抓狂。
可是,他不能把这些话当着秦舞阳说出来,而且,那股妒忌的火焰,几乎把心都要烧焦了--无论他爱不爱她,喜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他的女人,所以,便更觉得受辱。
就如一个老财主,再也不喜欢自己的失宠黄脸婆了,可这黄脸婆一旦去偷人,那么他一定会火冒三丈,或者把黄脸婆给干掉。
他沉着脸,没有再开口。
秦舞阳只好告退。
盛宴早已摆好。
最上等的佳肴,最好的美酒。
本是为送行的。
但桌上只有琅邪王一个人。
甘甜没有来。
她那时候正在王府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来的路上就知道,今后必然是战乱岁月,颠沛流离,所以能不带的东西都尽量不带。可有些,还是必不可少的。
整整地清理了一口大箱子。
完毕之后,才觉得笨重。
戴着这么大的一口箱子上路,显然是自找没趣。
她想也不想,立即将箱子封好,只把几件必要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了一些散碎的金银叶子,然后,把一些金票,银票都收好。
沿途还有十名侍卫,两名侍女。
这样的阵容,差不多了。
出去的时候,黑灯瞎火的。
她皱着眉头,劳累了一天,饿得要命,怎么连晚饭都没准备?
“来人,怎么还不准备晚饭?”
娟娟急忙进来:“娘娘息怒,是段王妃安排的,她说要设宴请娘娘……”
段雪梅做东送瘟神?
“算了,我没空。你们随便弄一点吃的来就行了。”
“姐姐,怎么能随便吃呢?妹妹已经设宴了……”
一个情深意切的声音。
段雪梅落落大方地走进来。
“姐姐要进京,妹妹岂能不设宴饯行?今日姐姐一直在忙,妹妹也不敢打扰,在这里等了许久,就是要亲自请姐姐去,姐姐务必赏脸……”
胜利者,总是同情失败者的。
尤其,这一去,还是送死。
段雪梅倒并非是一味地惺惺作态。
甘甜一笑:“那就有劳妹妹了。”
“姐姐,请,今晚的盛宴,有好几道菜都是妹妹亲手做的……因为不知道姐姐的口味,妹妹还亲自询问了好几名伺候您的侍女……”、
“妹妹真是辛苦了。”
“姐姐,请吧……”
甘甜正要出去,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用了,本王找王妃有事情!”
二人都吃了一惊。
门外,琅邪王站在阴影处。
他的语气平淡,谁也听不出喜怒哀乐。
“王爷,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雪梅,你先回去,本王有事情和王妃谈。”
段雪梅心中起疑,可还是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正要说什么,甘甜已经开口:“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谈嘛……”
段雪梅急忙接口:“对,王爷,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不!本王有事情需要单独找王妃!雪梅,你先下去。”
段雪梅不敢再说,只得退下。
甘甜想说什么,但张张嘴吧,还是算了。
无干人等,都退下了。
月色已经慢慢地爬上来,空荡荡的院子显得非常寂静。
琅邪王的声音沉沉的:“本王设宴,希望王妃赏脸。”
“既是设宴,两人也不成席,人少不如人多热闹……”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谈。”
对着这样的一个男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王妃,请。”
甘甜只得跟他一起出去。
宴席设在琅邪王的院子里。
按照王府惯例,王爷是单独一栋院子,其他妃嫔各自一处,这样,才便于他老人家,想让谁侍寝就让谁侍寝。
甘甜当然从未侍寝,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踏进琅邪王的院子。
居中,一张大桌子。
甘甜停下来。
令她意外的并非是菜肴多么丰盛,而是上面摆放的点心,琳琅满目,品种繁多,几乎多达三四十种。
每一种的分量都不多,但是制作得非常精巧。尤其是居中的七八种,更像是王府的镇饭桌之宝,别说吃,光看那样漂亮的造型,就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了。
也许是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太久了,琅邪王也没开口。
两个人都静静地站着。
好一会儿,还是琅邪王先开口:“王妃,请坐。”
她坐下去。
满桌子的糕点,散发出一种极其诱人的味道。
“王妃,这些糕点你可还喜欢?”
她的目光,从糕点上,移到他的脸上。
他的脸,居然有点发红。
“三天前,我就吩咐厨房准备。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做出了48道糕点……”他一边说话,一边夹了几个点心在她的碟子里。
“这些点心,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吃。”
那些点心,都是*喜欢的。
每次上点心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小孩子,贪婪的,毫无节制地大吃大喝--一般,琅邪王甚至会阻止她,生怕她吃撑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吃这些点心时候的表情,那种快乐,满足,甚至小小的贪婪……对于食物的热爱和虔诚。就像那次被追杀,她吃烤兔子的时候,那种肆无忌惮的享受。
能够吃得非常享受的人,人生才会得到真正的愉快。
他满含期待。
“甘甜,你快尝尝……”
甘甜不动声色,把碟子不经意地撤在一边。
“很抱歉,王爷,我从不喜欢吃糕点。我是个南方人,对一切面点都不喜欢,我喜欢吃米饭、肉和菜……”
她径直动手,吃肉吃菜,喝酒,肆无忌惮。
连碰都没有碰一下任何的点心。
酒足饭饱。
甘甜放下筷子,看到琅邪王只是饮酒,但喝得不多。
她伸了个懒腰,吃得太饱了,人就困了。
“王爷,多谢你的招待。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歇着,明日好上路。”
他放下酒杯,语气非常平静:“甘甜,我不会让你去京城。”
她笑起来。
“我琅邪王虽不才,但还不至于随时让自己的老婆去送死。”
老婆!妻子!!
一个男人,演戏演久了,会不会把自己也给感动了??
甘甜倚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懒洋洋的:“京城也不是龙潭虎穴,去了,不一定就是死。”
“我知道,你本领极大,但是,新帝的为人你并不知道。”
“夏盟主自有安排,不老王爷费心。”
“夏盟主?”
琅邪王淡淡的:“我并非故意对夏盟主不敬。但是,现在他还是不足以单独和新帝抗衡,对吧?不然,他也不会找我合作了!”
这是真的。
甘甜无法反驳。
却恼怒起来:“我说不会死就不会死,王爷不必再啰嗦了。”
“不是死也是被蹂躏和糟蹋。新帝当然不会是请我琅邪王的妻子去做客。抱歉,甘甜,我琅邪王从不把自己的老婆当礼物送给谁。”
甘甜哈哈大笑,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目中精光一闪:“王爷,你又何必假戏真做?要知道,戏做多了,自己的人生也是会混乱的。我们是合作,不是男女之间谈恋爱,你不必如此!”
他凝视着她:“*,你认为我是在做戏?”
*!
*!!!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
心头一阵寒意。
“再多的好处也不行!哪怕你一个人就能够把江山打下来也不行!!我需要好处,但是,并不需要附送自己的妻子去得到任何不堪的好处!!!”
琅邪王静静地看着她。
“*,我绝不会让你去京城送死!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
甘甜嚯地站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几乎踢翻了身后的椅子。
也不和琅邪王告辞,转身就走。
月光,一望无际地洒下来。
林中,小径,院落,田野……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得朦朦胧胧的。
也许,再过一些日子,春暖花开,那些高大的白杨树披上一层绿色的新装--那时候,这王府,这北方的北山黑水,那些有貂皮和人参的世界里……
也许,会让月色笼罩得更加美好。
如此美好的江山,谁愿意白白地拱手让人呢???
琅邪王不会。
所以,他一直在做戏。
甘甜对他的这种演技,几乎深恶痛绝了。
他横在她的面前。
将来路堵上。
“甘甜,月色真好,我想陪你走走。”
月色多好!
月色妖娆!
可是,甘甜从来也不喜欢月亮。月亮,它多奇怪啊,变化无常,上半月和下半月不同,甚至上半夜和下半夜也不同。
那种淡淡的光辉,就像男人的暧昧。
所以男人才喜欢对着月亮起誓--因为它随时会变化,一切都做不得准。
“王爷,明日我带10人进京,但凡你所需要的信息,我会及时传达给你。”
“甘甜,我不会允许你去!”
她声音尖锐:“你根本没有资格!!!大不了,我和你解除合约。”
“夏盟主不会同意解约!”
“夏盟主?他会的!!!大不了,他另外派一个女人给你。反正他手下的女人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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