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茹的话段恒毅自是只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且她这般明显带有埋怨的情绪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否则他也不会这般急匆匆地赶来。
“婉儿这般待我可算得上是迁怒?”段恒毅有些无奈地笑道。
“说是就是吧!”叶婉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段恒毅。
刚才在前院听闻圣旨上的那些话和看到那些赏赐的胆战心惊还未褪去,而她在此之前心中还在担忧这人进了宫会不会受到刁难。
却不想等来的却是一道赏赐她的旨意,更有这些赏赐也让她感到有些云里雾里一片迷糊。
她听闻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从未听闻过人在家中坐,福从天降的事迹。轩帝的这些赏赐指明了是给她的,而并非是受了冤枉的父亲。
这又让她心里如何能痛快!
尽管心里不痛快,可她却还是要把话问清楚的,否则岂不是要一直糊涂下去?
那一整套的红珊瑚头面,实在是太过打眼,在她手里算不得是福。
叶婉茹缓了缓语气,这才没有让自己的话语中满是怨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进宫了,这赏赐却下到了叶府?”
抬眼便对上段恒毅一双满是笑意且包容的双眼,叶婉茹突然便对自己方才的话语有些感到羞愧起来。
说到底这件事怪不得恒毅,他左右不了轩帝的决定,并且这其中也定然有她所不知晓的变故,所以恒毅才会这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倒是她,不分青红皂白便先对恒毅有了怨气,更是在心中暗暗怪他徇私,这才有了这些赏赐的出现……
恒毅如今虽然是轩帝身边的宠臣,可他又哪里能左右轩帝……偷偷看了一眼神色间带着笑却眼神清明的段恒毅,叶婉茹不禁想抬手捂脸。
实在是太难为情,让她看上去像个怨妇般,似是自从恒毅回来后,她的心里有了依靠,人变得也有些脆弱起来。
说到底不过是想让恒毅多宠着自己,像从前一样,这样才能让她觉得恒毅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这事可说来话长,总之是种种因缘际会下才有了这道旨意的下达。”段恒毅也是颇有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过他随后便站起身来隔着石桌探手在叶婉茹发顶轻抚了两下,没办法,婉儿方才的模样带着几分委屈又带着点羞赧地神色,实在是让他心中柔软非常。
这等亲昵地举动也是有着几分情不自禁的。
头顶被温热的大手轻抚了两下,又是当着呼延雪莹的面,叶婉茹难免羞红了脸,说起话来时也不禁软了几分。
“说来话长就从头开始说,总也得让我心中明白才行,总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收了赏赐却不知因何而来。”
“昨夜送回府时,路上碰见了一辆马车,得知是轩帝所乘坐的马车后,便派人去探查了一番。从这离开便直接与霜痕见了面。”
“得知他是去了丞相李宏源的府上后便一无所知,本想着今日便能得到消息,却不料早晨他便派了马车过府接我进宫。”
段恒毅轻吁了一口气,他的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不过在叶婉茹面前,他却不想表现出来。
“昨夜丞相李宏源请轩帝深夜出宫,为的是向轩帝坦白贩卖私盐一事,不过这件事他们父子二人却推到了一个莫须有的远房子侄身上。”
段恒毅的脸上现出些讥讽的神色来。
远房子侄,还真是一个极好的推诿借口。
敏妃娘娘的远房子侄在广元私铸银钱,并未借三殿下的名号,也未打着后妃娘家子侄的旗号,为的只是百姓。
虽其法不可取,但此人并非大恶之人。
而李宏源父子贩卖私盐,一直往来参与的也只有李生桐一人,远房子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们如此是为了推诿罪证,找了不相干的人来做替罪羊。
贩卖私盐和私铸银钱,都已经触犯了大耀的律法,但细究下去,又可发现同是牟取暴利的罪行,但乔石却未可厚非,毕竟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
是与非,对与错,黑与白之间,也许从来就没有确切的定义和界限。
叶婉茹听得段恒毅这话,大为惊讶,想不到李家父子倒是如此狂妄自大,明明犯了法,却明目张胆地推到旁人身上来糊弄轩帝。
他们如此,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算计好了轩帝不会深究这件事?
他轩帝又凭什么纵容?
“轩帝怎么说?”叶婉茹有些焦急地问道。
这话问出后,叶婉茹便已经有些感到失望。
这件事定然是不了了之了,否则恒毅不会是这般的神情,且若是轩帝打算发难李家父子,动静定是不会小,她也该有所耳闻才是。
可直到现在外面都一如从前的热闹,便可知李家父子定是安然无恙。
贩卖私盐都能既往不咎,她不知道究竟什么事在轩帝那里才算得上是大事!
段恒毅轻嗤一声,“还能怎么说,不过是装傻顺着李宏源的意愿罢了!处死一个不知真假的李家子侄,便算是了结。”
话语顿了一顿,段恒毅神色间有些似笑非笑的嘲讽,“李家父子怕是也欢喜不了多久了,眼下轩帝没动李家父子,怕也是时机不到。轩帝生性多疑,想必已经暗中派人前去卓阳国调查。”
“真要是去人调查,那从布庄得来账本的事岂不是也要摊开在轩帝面前?那时轩帝会不会迁怒知情不报?”
叶婉茹不免有几分担心起来。
“不会,裘掌柜的收了封口费,若是把我供出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再说这账本我已经让他拓印了一份留作备用。”
“不怕轩帝的人不查个清楚,总之最后倒霉的人不是我,婉儿放心好了!”
叶婉茹看着这人脸上现出略带自得的笑,便也稍稍放下心来,且听闻段恒毅说轩帝有要动丞相李宏源的意思,她又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李宏源可以说是二殿下闵柏淳争夺太子之位最大的依仗,若是李家就此没落,那么二殿下便无缘太子之位。
更何况李家父子作恶多端,如此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倒像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若有意外,也好叫爹爹早做准备才行,免得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