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那一对父女,段恒毅便从椅子上起身步履从容地朝着叶婉茹走了过来,“来了。”
一句简单至极的问候,段恒毅却始终觉得心中满溢着一种感动和满足,无论何时,似是婉儿都会守在他身旁。
因方才一事,段恒毅忍不住想上前去拉住叶婉茹的手,然而伸开手臂后,他才意识到这里并非是叶府,而是人来人往的酒肆。
“想来看看那几个畜生的最后下场。”
叶婉茹也不隐瞒,直接道明了来因,再抬眼时,她眼中的冷意不在,只剩下温柔之色。
“客观您可真是眼明心亮之人,要我说啊,那几个狗东西就该千刀万剐活剥了才是,否则又哪会有人长记性!”
走上前来的店小二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说这话时还不断地看段恒毅,好似在让段恒毅考虑他的提议一样。
“快闭嘴吧!大人亲自审案拍板定论的,我今日不过是被抓来的壮丁,那满嘴血腥之事在姑娘面前说合适吗?”
段恒毅微微拧眉,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轻斥了两句店小二。
那小二一见叶婉茹已经微微蹙眉,便知道他那话不妥,当下便揖了一礼,“是小的胡诌,您莫要往心里去,小的这就央掌柜的拿一坛桃花酿给您赔罪。”
临了,那店小二又回头朝着段恒毅挤了挤眼竖起大拇指,“小顾大人干的好!当真是大快人心!”
对于这般过分热情且好说的店小二,段恒毅是有些无可奈何的,且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严肃的人,收到这等赤裸裸的夸奖,也只是轻笑两声便罢。
然他这般模样,落在许多客人的眼里,便似是有些志得意满一般,不大的酒肆大堂里,很快便响起了接连的赞许声。
被段恒毅护着往窗边桌位走过去的叶婉茹,虽心中有些骄傲,但面上却是已经现出羞赧的神色来,且她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不该到这家酒肆来找恒毅。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之时,孔采薇与人私奔一事虽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这件事。
而恒毅……又是与孔采薇有婚约在身的“顾清临”她这般与他出入成双,总归是有些不太好。
那时她以为恒毅不在了,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自是不在乎,可眼下这人就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不让往来匆匆的行人撞到,她又如何能让那些惹人厌的流言扰乱他心神?
正一脸笑容的段恒毅与人点头应付的同时微微偏头低语一句,“不要多想。”
被看穿了心事的叶婉茹心下一恼,随后方才那股笼罩在她身上的不自在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松下来的叶婉茹也有心情说笑,当下便揶揄起段恒毅,“今日倒是春风得意的紧,只怕今日一过,在金陵的威名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是些许虚名,我还不看在眼里。”
落座后的段恒毅口中嬉笑一声,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转而目光如炬地看着叶婉茹,“什么时候能小登科才当真是春风得意!”
“这人还真是没个正经,满嘴的下流话。”叶婉茹低敛眉目,并不看段恒毅,只盯着面前白瓷盏上那一抹嫩绿看得出神。
“这有什么下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早就有婚约在身……洞房花烛本就是人生大喜之一,我心生期盼当是在情理之中。”
也不知是覆了一层假面的缘故,还是段恒毅当真比从前变得脸皮厚了许多,想当初赐婚初始,他去叶府送个定情信物都能红了脸心神不定,如今说起这些话来倒是神色坦然。
这些话段恒毅虽是压底了声音,却还是让叶婉茹臊红了脸,就连一对元宝形白皙的耳朵都变得绯红一片。
叶婉茹口中轻啐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段恒毅,“快住口吧!这脸皮怕是比这桌面都要厚!”
“哈哈,不逗了!说正事吧,这会儿便已经开始游街,午时三刻便会问斩,鲜血淋漓的就莫要看了,还是回府上等着。”
口中愉快地低笑出声,段恒毅拿过店小二送来的桃花酿给叶婉茹倒了浅浅的一个杯底,自己就着坛口便喝了几口。
对上叶婉茹看过来的视线后,段恒毅又低声安抚道:“若是没什么意外,我晚上再去看。”
叶婉茹有些不放心段恒毅,倒是也没在纠结被他戏谑的事,“不用来回折腾,今日此举虽大快人心,但也要小心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保不齐会有人上奏陛下。”
“无妨,陛下让我总揽城南一案,处置几个犯人的权利我还是有的,更何况今日只要不出错,就算是陛下也不好为此责难我。”
口中虽然有些满不在乎,但段恒毅眼中的目光却是始终落在叶婉茹脸上,灼灼地目光似是带着灼热地温度一般,看得叶婉茹脸上一阵阵发热。
窗外地街道上忽然间便骚动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比一声高昂的怒骂声响起,叶婉茹当下便偏头看了过去。
“没事,这会儿怕是就要开始游街了。”
段恒毅拍了拍叶婉茹的手,口中轻声安抚这一句后,便紧接着冷笑一声。
“在斩首示众之前,他们几个可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毕竟本官还是十分仁慈的,让他们有机会最后看一眼金陵!”
“若是陛下过问此事,这话倒是可以用来答复。”叶婉茹口中低语了一声。
段恒毅有些失笑,“倒是狡猾!”
街头上大理寺寺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打头阵,在他身后令三位都是大理寺任职官员,中间便是几辆囚车,囚车后面便是押送的侍卫。
囚车里的范智杰、柳三豹等人都带着枷锁和脚镣跪在铁笼子铸就的囚车里,身上的囚衣尚算整洁,只是他们一个个有些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是有碍观瞻。
寺正的脸色不太好,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声,听在耳中让他觉得分外难堪,就好似一个个耳光打过来一样,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但同时,他也有几分理解“顾主簿”的做法,只是他仍旧不敢也不愿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