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少爷在吗?”虹玉压下心中的那点不情愿,语气也轻缓了不少,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一大匹布。
小厮二狗站在殿门口眼中带着惊喜和惊讶的看着虹玉,二狗眼珠转了转,叶小姐身边的丫头平日里可没少给少爷脸色看,今儿态度怎么这么出奇呢!
“在呢,在呢,可是叶小姐有事找我家少爷相商?”二狗以为他家少爷终于打动了叶小姐,要守得云开见月明能抱得美人归,连忙一叠声的应道,顺便奉送上一张大大的笑脸。
虹玉垂眸啐了一声:“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再说我家小姐与你家少爷能有什么事商量。”
说罢虹玉不理会小厮的惊讶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两样东西塞给二狗,口中道:“这是我家小姐感谢顾公子的谢礼。”
二狗拎一个抱一个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抬头,虹玉已经走远了,“哎呀,这稀里糊涂的!”
二狗嘀咕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进了内殿,看到在廊下喝酒的顾青临时,略带显摆的举了举手中的两样东西道:“二少爷,这是叶家小姐派人送来的谢礼。”
顾清临此时正在仰望着渐渐被星子点亮的黑色天幕,听见这话后,眉头一挑,带着些微暖意的眼神扫向二狗手里的东西。
极品月白色的雪缎在烛火下发着清冷的幽光,这泛着冷意的幽光就像是天上那轮皎皎朗月所洒下的月辉,无论什么季节,都会始终带着丝丝凉意。
“哈哈哈哈!”顾清临喉咙里发出一声辨不清情绪的低笑声,笑了半天,直把二狗笑的脊背发毛时,他才止住了笑声低叹一声。
“放屋里吧!”他沙哑着嗓子情绪不高的吩咐了一句后便转身走回屋内。
这雪缎是昨夜国主赏下的,一共不过五匹,雪缎向来只供皇家人专用,何等珍贵?
他不过是送了一副小兔皮护手,婉儿便以贵礼相谢,大约在婉儿心里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的。
虽然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婉儿定然不会接受他,但这种明显的拒绝甚至厌恶之意,他心中还是会痛苦难捱。
最近时常与婉儿接触,他便越发的察觉有时候会压抑不住心底翻涌的情感,这种情感被藏匿压抑的太过深沉,每一次与婉儿相见,便会忍不住悸动。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嫉妒和恨自己,嫉妒婉儿对他的一往情深,暗恨自己在婉儿心中藏得太深,已经容不得任何人靠近。
这种矛盾的情绪近日常在他心中上演,他不知道这件事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而他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以本来的身份相貌出现在婉儿身边。
“二少爷,这个食盒里装的什么呀,可真香!”二狗跟在后面,吸了吸鼻子,甚至咽了一声口水。
“是烤野兔。”他早在二狗走过来时便闻到了香味,这种野味他在军营之中时常外出时拿来打牙祭,是以这种味道对他来说太过熟悉。
“二少爷您可真厉害,不用看都知道,哈哈……,能赏给小的一点尝尝吗?”二狗先是舔着笑脸谄媚的奉承了一句,随后讪笑了一声才厚着脸皮讨赏。
“嗯,看在你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待会赏你个兔子尾巴尝尝。”顾清临煞有介事的考虑了一会儿,随后语带笑意的回了一句。
进了屋二狗将那匹雪缎放在了矮榻上,便眼巴巴的盯着食盒,笑的见牙不见眼道:“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不嫌小的贪嘴。”
顾清临戏谑的挑了挑眼角,在二狗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食盒打开,手上轻轻一拽,不过拇指大小的兔子尾巴扔进了二狗手里。
“二少爷……”看着这么大一点还有些烤焦的兔子尾巴,二狗真是欲哭无泪,也才反应过来刚才少爷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痛快了。
顾清临一手执着酒壶,脚步稳健的走到窗前的书案前,声音低沉道:“拿着兔子退下吧,再送两坛酒来。”
听到前半句二狗眼中迸出一道兴奋的光,听到后半句时目光有些黯淡下来,担忧的劝慰道:“二少爷,您少喝点吧,已经喝了四五坛了。”
“少啰嗦,快去。”顾清临一瞪眼,略有不耐的摆摆手。
站在书案前,他面色平淡,只隐约可见眼底翻滚的浓烈情绪,左手研磨,右手执酒壶,不时的往口中倒一两口烈酒,又不时向砚台里滴几滴酒浆。
不出片刻细腻泛着乌光的墨水便像一泓湖水盛在浅浅的盘龙砚里,浓烈的墨香味混合着淡淡的酒香气说不出的好闻。
二狗送来了两坛柳林酒放在顾清临脚边,一步三回头的叮嘱着:“二少爷您少喝点,叶小姐貌似不喜饮酒之人。”
话说完后二狗一溜小跑奔到门外,他也是在没有办法了,空腹饮酒太过上身,二少爷又是个执拗的人,希望以叶小姐之名能多少对二少爷起点作用。
站在桌前的顾清临恍若未闻,听见脚步声远去后,方执起挂在笔架上的毛笔,清蘸墨水,一道道混合着酒香的墨染线条便在洁白的纸上晕开。
他紧抿着唇角,下颌处绷出一条刚毅的弧线,高挺的鼻梁在烛火下投出一片暗影映在脸上,全神贯注的眼神中带着炙热的光芒。
下笔如行云流水不曾有过停顿,仿佛每一笔每一个线条都刻在了心上,不离手的酒壶已经被搁置一旁,仿佛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这幅画。
不多时叶婉茹笑靥如花的画像便跃然于纸上,一双凤眼喊着浅浅的笑意也十分灵动,嘴角微弯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一头墨发纤毫毕现,连簪在鬓边的茉莉小簪都画的分明。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画像,灼热的视线一点点描绘着画中女子的样貌,伸出的手指有些微颤抖,轻轻的抚在纸上女子的墨发间。
入手温润却不带丝毫温度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顿,随后痛苦的闭了闭眼。
“婉儿……”张口无声,只有唇间微动了两下。
他如老僧入定般站在书案前看着这幅画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叹一声,抬手将整幅画纸拿起,凑到一旁的灯笼旁。
看着炙热的火舌一点点吞噬着纸张,画上的人像也随着付之一炬。
他红着眼眶脸色颓败的拎起酒坛走到一旁的矮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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