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躺枪的故事(1 / 1)

曲欢的人缘向来是很好的,她想要交好的人从来都很容易被她吸引,所以在阿飞和曲欢一起带着几坛酒坐上李寻欢的马车时,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阿飞和李寻欢在聊天,曲欢却一碗一碗地往嘴里倒酒,仅仅是安静地听着两个人的交谈。就像李寻欢没想到阿飞会是一个似乎有着很多秘密的少年,笑起来会那么让人亲近一样,他同样没有想到,热烈得像一团火的少女,也会有安安静静的模样,虽然这个女孩子,似乎不很喜欢他。

不,甚至可以说,少女看着他的眼神渐渐不善起来了,李寻欢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他才喝了半碗酒,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发现少女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猛地收了回去。

“给你收拾了好些衣服,也准备了各种伤药,你却不知道用,这么冷的天是想生病吗?想要成名就先把身子养好,日后成了个病秧子,成名有什么用?”曲欢貌似嫌弃地瞪了阿飞一眼,又慢慢地开口,“所以飞飞还是把那些事和你说了?真是……总之除夕记得去扬州的林下楼,真的病成弱鸡一样,我会狠狠嘲笑你的。”

在外驾车的铁传甲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是指桑骂槐不怀好意,李寻欢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阿飞却明白过来,从自己的百纳包里掏出好几个瓷瓶子放在曲欢面前,“哪个是治咳嗽的?”

“最左边那个。早告诉你出门前和我说一句了,看吧,连伤药都分不清,还要杀人才有钱花,可怜死了。我这么一看就很有钱的人,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穷酸的弟弟啊!”曲欢一边抱怨,一边拿了几枚金锭偷偷丢到阿飞的包裹里,顺带又扯了李寻欢躺枪,“姐姐我啊,不求你像某人一样出行时雇辆马车垫个貂裘,至少吃饱穿暖呀。”

阿飞开始后悔自己当年一时失足喊了曲欢一句阿欢姐了,他迅速地把药递给李寻欢,再看向曲欢时目光就迟疑了。其实李寻欢也是好奇的,打从上了马车,阿欢姑娘就对他一副怨念深重的模样,偏偏又只是毒舌几句,其中的善意他也是能感受到的。

曲欢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两个人的目光,别人因为怕失礼没有开口问,她却不好意思不解释,因为随随便便迁怒到别人身上,到底是不好的。犹豫了半晌,曲欢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请求道:“那个,可以暂时不要在我面前雕刻东西吗?”

“什么?”李寻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完成了一半的人像,点点头把小刀收回了袖中。

曲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终于好了,这下不会想拿蝎心糊你一脸了。抱歉,以前遇到过一个喜欢雕人像的人,那是个该死一千次的变态!”

少女的面容被轻纱遮挡着,这并不妨碍李寻欢看出少女那一瞬间的厌恶和愤怒,看样子,是真的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遇上这个少女开始,他就时不时地觉得无奈了。

躺枪躺了一整天的李寻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少女继续小声地抱怨,“再怎么深情地看着自己雕出来的东西,那也不会活过来的,真的想念的话,有本事自己滚去见那个人好了!”

“……”李寻欢又心情微妙地无奈了。

车外的铁传甲也终于忍受不住少女的恶言恶语,沉声道:“姑娘,请慎言。”

“诶……抱歉。”曲欢这一日说的抱歉比以往十几年都要多,而且还都是对同一个人说的,巧合这种东西,真的是再讨厌不过了!犹豫了许久,曲欢认为自己还是透露一点东西,不要让这个虽然病怏怏但是的确是个好人的家伙步入歧途才好,“我是想说,雕像始终是雕像,千万别想做出什么栩栩如生能活过来的东西啊!”

打开了话匣子,曲欢握紧拳头,继续说了下去,“我有个对我很好的姐姐,她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也很漂亮。小时候,我时常从梦中惊醒,便是她奏着箜篌哄我入眠,那可是,无数名士都想求得一曲的七十六弦箜篌之音。”

“我曾听过有人奏响五十五弦箜篌,已是惊为天人。”李寻欢微笑着赞叹了一句,似乎已经不介意曲欢之前的失礼,专心地听她讲故事了。

听见有人夸奖绛婷姐,曲欢也笑了起来,只是唇边的笑意却慢慢苦涩,“是啊,那可是被称为无骨惊弦的一双手,当时能与无骨惊弦高绛婷相提并论的名字,就只有一个素手清颜康雪烛,他雕出了一尊堪比西子再生的貂蝉拜月。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两个人原就不该相遇!”

她手上青筋交错,显然即使是回忆那些东西都让她十分难受,“绛婷姐求的无非是一个知音,却不知,哈哈,知人知面不知心,无骨秀手不复存!”

“喝杯酒吧。”李寻欢叹了口气,他已料到这个故事会是一个悲剧,他本不该让这个少女去揭自己的伤疤。

阿飞皱紧了眉,并不说话,上回见到曲欢这么失态,还是她说出自己来自大唐的时候,如今……既然能坦然地说出来,其实应该已经不会太过难受了吧。

一口闷了一整碗的酒,曲欢懒懒地往后一靠,目光迷离起来,“原以为是两情相许知音难得,其实,只是为了那一双妙手,为了一座雕像。康雪烛深爱其亡妻文秋,只为刻出文秋完美的雕像。若要刻出最完美的雕像,需得知其筋络骨骼,剖其肌肤血肉……”

李寻欢手中的酒碗狠狠地晃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也着实太过残忍,也难怪,自己雕着木像时,会引来少女深重的怨念,怕是被迁怒了吧。

“前一刻情深几许,下一刻就利刃相向,活生生损其肤,探其筋,下其肉……平生最憾,不得使那禽兽,受得腐骨噬心之痛!”曲欢一手拍在矮几上,那精巧的小桌子就化作了一堆碎片,她冷笑道:“最后说是悟得了什么真水无香,哈,他对文秋倒是情深,但这样的情深,岂不是对其他人最大的残忍?”

“不过,据闻那文秋可是个极良善的女子,康雪烛,他想为文秋塑像,却从未想过文秋会不会认同他这样的行为,有本事想文秋有本事下去陪她啊!以爱为名,也不看看人家想不想要!”

听说当年康雪烛只是剖了些许动物,文秋就哭得惊惶无措,康雪烛凭什么以为文秋死了之后就能接受他去对活人做手脚?曲欢只顾着自己心里诅咒康雪烛,却没发现李寻欢的眼神渐渐黯淡。

以爱为名,也不看看人家想不想要?李寻欢一想起林诗音最后对着他的怨愤悲痛,心里便闷得厉害,他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下去,才被曲欢的药丸压下的咳嗽声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又把人气着了!曲欢森森地感受到了上天的恶意,合着她这一天就光得罪人去了,得罪的还是同一个人!手忙脚乱地从包裹里翻出一块菩提木塞到李寻欢手里,曲欢讷讷道:“那个,我之前只是迁怒,是我不对,你不要介意。你刻得很好看,我这还有木料,刻刀也有的!”

“……不必了,我并没有关系。”李寻欢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没有忘记温和地谢过少女的好意。

曲欢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直起身子靠向阿飞,投去求助的眼神。阿飞摊开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总是被人当戏看了,这回看看戏也不错,他相信新认识的这位大哥不是小心眼的人。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曲欢都快急得冒出一段苗语来了,道歉的话说得太频繁,会不会显得太没有诚意呢?垂头丧气地思量许久,曲欢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不管阿飞的嘴角抽搐继续道:“抱歉,我想说,虽然你喜欢雕刻,嗜酒如命,还滥好心,又随意挥霍生命,简直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男人了,但是……哎哟,痛!”

马车不知为何突然停了,曲欢一时没坐稳,脑袋直直撞在横栏上,连带这斗笠都撞歪了,她深吸口气,飞快地说出了最后的话,“但是我和阿飞还是都坐在你的马车上和你喝酒,认为你是个好人,想要交你这么个朋友,是吧阿飞?外面的,要抱不平好歹等我的话说完啊混蛋!”

猛地掀开车帘子,曲欢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晃了晃还在发晕的脑袋,就瞧见一个圆乎乎的雪人挡在路中间,路被拦着,马车自然就得停一停,曲欢瞪圆了眼睛,她决定她要讨厌雪人!

李寻欢和阿飞也推开窗子,探首窗外,嘴角俱是带着微笑,就连铁传甲也不禁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意,总是生机勃勃带着活力的人,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唔,哪怕……她说话直了一点。

曲欢冷哼一声跳下马车,鼓着脸颊捏了一团雪球,随手砸向了笑话她的阿飞身上,“比起堆雪人,我更喜欢打雪仗。”

“我讨厌雪人。”阿飞同样捧起雪捏了个雪球,却是砰的一声砸在雪人身上,“更讨厌陪你打雪仗!”

和一个起手就是定身锁足再定身还有着呱太帮忙的家伙打雪仗,永远只有被糊成雪人的份!

这种时候,除了开嘲讽大笑还需要做什么吗?曲欢的嘴角都要压不下去了,可是片刻之后,她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这是客栈里的那个人?”

黑蛇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尸体被人藏在雪人里。曲欢对比不上阿青阿白一半可爱的黑蛇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于,她还打过斩草除根的主意,可是黑蛇确实不是她杀的,她没兴趣对一个疯子出手,然而……

被人抢了猎物真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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