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当空响起，循声抬头，看见一枚托着红屁股的炮弹在头顶正上方的天空划过。
片刻之后肉眼便观察不到了，只留下一道白云一样的尾迹。
这应该是别的单位已经开始发射炮弹了。
“你们刚刚看见了吗？一颗红色的炮弹。”
曹堪扬声说罢，便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看见我和项征坐在炮车的门框上，他笑嘻嘻的对项征喊道，“挤挤。”
他刚准备要坐下，才发现自己背上的电台天线卡在了炮车门口。
然后爽朗的笑道，“算了，我还是站会。”
他是连队的无线电台兵，主要是负责炮阵地跟侦查班的观察所之间的无线电报务。
相对有线兵所要求的体能素质，无线电台兵就得全靠脑子了，
10个亚拉伯数字要读成“幺两三四五六拐八勾洞”。
报务用语和英文字母更像是研发出来的第三种语言。
每当他们训练的时候，隔着耳机都能听到那“滴滴嗒”的电报声。
这种有规律的发报声音很容易让人想起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
电影中李侠那句“永别了，同志们。”的台词，给我留下来极其深刻的印象，
感觉就像是林勇把情报交给我的时候，也同样说过这段话一样。
正想着呢，一排齐发的榴弹炮声响再次从不远处传来。
天空当中又留下了几道白色的痕迹。
“炮班所有人员集合，搬弹药。”
听着要让集合，曹堪笑道，“炮排的，赶紧去干活了。”
他这是在炫耀自己是侦查班的，不用跟我们集合搬弹药。
两人抬着一箱弹药，从车上抬到另一旁的小帐篷边上。
我自然就跟项征一组了，接过周涛从车上递出来的弹药箱，双手接了过去，一箱炮弹还挺沉的，突然手上的箱子失去了稳定性，从手上直接滑了下去。
“哐!”
……
我靠！
刚刚发生了什么？
项征小声道，“我刚才没有抓稳。”
还没等我回过神，副连长立刻就冲了过来，虚惊道，“刚才怎么回事？”
项征看看我，我看了看副连长，说道，“我没想到这箱子这么沉。”
副连长明显是忍者心中的怒火，“这弹药幸亏没有组装底货和引信。不然，咱们连就全军覆没了，你知道吗？”
听他说道全军覆没四个字，我心底里不禁咯噔的响了一声，可细想一下，这炮弹一没有装引信，二没有上底火，三没有炮膛击发，怎么可能爆炸？
他看了看我，有些无奈，“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我确实没想什么啊，难不成我想着把弹药摔下来试试看爆不爆炸。
再说了，又不是我松的手，你冲上来跟我喊什么？
副连长吴浩看了我一眼，“你要是不想干活，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不想跟你陪葬。”
本来弹药是从我们两个人手里滑下去的，也就是滑了下去。
从我手上道地上左右不过20厘米，这炮弹是纸糊的吗？大家都是炮兵，你跟我扯这些。
还有事情你都没有问清楚，要是真的是我的问题，我也就认了，
可是明明不是我松的手，你上来就劈头盖脸的把我训斥一顿，有你这么当领导的吗？
老虎一直不发威，你还真拿我当病猫啊，“你怎么说话呢？对，不想干了。”
他见我不再像之前那般逆来顺受，转过脸朝着搬弹药的队伍喊道，
“老兵都死绝了吗？让两个新兵一块搬弹药！”
“副连长，张正不是新兵。”
“你给我闭嘴。”
……
我什么也没说，他是副连长，是上级，我只是个士兵。
他现在暴跳如雷，认定了是我的问题。
我就算跪地求饶，他也未必能消气，那我还忍着干嘛。
所以扭头就走了，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点了根烟抽起来。
烟刚刚点燃，副连长吴浩又冲了过来，直接把我嘴里的烟掐了过去，然后在地上拿脚踩灭。
“这里是靶场，你特么还抽上烟了。”
我蹲在的这地儿，距离炮车和弹药十万八千里地，就算我倒了一瓶汽油，也未必能烧过去吧。这副连长典型的找我茬来了。
惹不起，躲还躲不过。
副连长冷冷的问道，“说你两句，你还有意见了是吧？”
“你不是说不想干就跟你说么。”我冷冷的呛了回去。
“你……”
副连长气的鼻子都歪了，又喊道，“不想干是吧？今天打靶你不用上车了。好好冷静冷静。”
“该冷静的是你吧，副连长。”
听我这么说，副连长被噎的脸都白了，他瞪着我，继续威胁道，“连长在观察所，你是要我把你的态度上报给连长吗？这要是在打仗，我完全可以一枪……”
可能是真的被我气过了头，
后面那半句话，他打住没有说出来，应该是理智回来了。
他这是在提醒我，现在这片，他说了算。
“今天你哪也不许去，跟曹堪就坐在我跟前负责记录数据。”
他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走了。
见我没有跟上，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我。
……
这难道是怕我离队走了啊。
想起项征这个怂货，我也是够了。
让我替他背这么大一黑锅。
也不出来解释清楚。
麻蛋，好好的打靶也给我搅黄了。
流年不利，一大早出门就这么倒霉。
班长还有连长那边我该怎么交代？
梗着脖子坐在了副连长边上，他给我递过来一个射击记录本，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今天负责记录每辆车击发的榴弹还有迫弹的数量。”
我看了看本子，这么简单，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多此一举硬想起来的事。
难道真的是怕我跑了？
副连长啊副连长，你也就这样了。
……
看他去车上视察准备工作了，曹堪挤着眼睛笑道，“怎么跟副连长干起来了啊？”
我上下扫视了他一遍，戴着耳麦，背着电台，插着天线，跟谍战剧里面发报的特务一样。
冷冷的说道，“你不干电台兵还真可惜了。”
曹堪嘴角勾了勾，笑道，“我刚刚路过尿尿，无意间听到的。”
“不是，你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在这个连队，我就服你一人，真的。你做的事，我们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现在还是个列兵，我心里烦着，不想搭理人，列兵同志闭嘴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