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年三月八日,车场,惊蛰。
春雷始鸣,气温上升,冷雨还在下着,消无声息,落在山顶尚未融化的积雪上,蛰伏过冬的万物就此复苏而起。
屋檐落下零星的水滴,击打着檐下的水泥地,溅落的水花,叮当作响。看的久了,会发现这些断线的珠子脉动的很有规律。
“都闲着没事干是吗?”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惊觉回首,发现庞甲站在身后,“这是新一轮的测试……”
错愕间手中接过一张A4试纸。浩子睁着一双很大却又空洞的眼睛说道,“今天可是周六啊。”
“少跟我废话,今天还妇女节呢。”
坐在远处的林峰眼神一闪,略做迟疑,随即恢复平常,闭上双眼,闷闷的吸了一口眼,仰起头缓缓望向远方,雨还在下着,风黏黏的吹,浸透的却是那抹冷涩难言。
……
浩子不耐烦起来,“每次都考这些,能不能有点创意!”
胡铁苦笑,“还不是你一直都不及格,林班长说了,什么时候达到要求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无聊枯燥的练习,进入下一个阶段。”
浩子脱口,“你们看看,我的手都磨掉了三层老茧了……”
“嘀咕什么?从一个新兵蛋子到真正的连队驾驶员,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看着庞甲半天,却说不出话来,也罢,许是习惯了吧。没事干嘛跟他白费口舌,成天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
拔开手中的笔,又是老掉牙的迫击炮总体性能参数填空,推进系统性能……
老远处,两名并列而行穿着雨衣的人走了过来,走近后两人将雨衣帽子往后一扬,露出的是老霍那张人畜无害无辜的小脸。另外一个个子不高,脸上还有些褶子,下意识地望了望那人领口的领章,足足两道粗拐外加一道细拐,我靠,这居然是位三级军士长。正诧异,林峰走了过来,叫了声李班长。
见他这么叫,我略微迟疑了一下,想必这便是名声在外,号称“铁甲神医”的李存勋。
传说中德高望重的李班长就活生生站在眼前,少了几分想象中的仙风道骨,凌厉威严,看样子还挺平易近人的,雨水从迷彩的雨衣流下来,庞甲伸出手去接,李班长笑道,“我自己来。”
我看了眼庞甲,他正望向我,看他那眼神,我又愣了一下,这摆明了是在怪我没有眼力见,想来待会无人的时候又要借题发挥了,未等我开口,李班长笑道,“我看这小子还挺踏实肯干,呆在炊事班确实可惜了.人尽其才嘛,所以就带过来跟你们一起学驾驶专业。他来到晚,你们几个要多帮带。”
我走过去笑着拍着老霍的肩膀,看他那悲哀恍惚的神情,莫非是不愿意来。唉,这个老霍,总让人有操不完的心。
林峰和李班长介绍了我们几个列兵后,就走向远处检查车辆去了,,我扒下老霍的雨衣,一身油烟味道扑面而来,我手一颤,“怎么回事啊?还有你这身皮得是多久没有洗了,都快招苍蝇了。”
老霍眉头一惊,伸出胳膊闻了闻,又朝我鼻子方向凑过来,“没有啊,不信你们闻闻!”
“哎哎,行了行了……说说你怎么跟李班长认识的?怎么也来学驾驶呢咧?”浩子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说,来了就好,又聚到一块了,不过你倒是好像不情愿啊?”
浩子接过话茬,“来这成天吃苦受累,雨打风催啊,肯定没有在炊事班安逸,是你你愿意……”
“你住嘴,老霍不是这样的人。”
听我们这么说,老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咽了口水,“我是担心……来到晚了,我本就就笨……跟你们差距太大,会让……李班长失望。”
胡铁起身拍着老霍肩膀,“我们这还什么都没学呢,只要用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还有哪有人说自己笨的啊。”
浩子一把拉过老霍,“别听他的,这家伙现在跟着老兵也学会满嘴跑火车卖官腔,别怕,我教你。”
胡铁沉默,我笑道,“你拿什么教他啊?自己都是满脑袋的浆糊。”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立场,说好的结盟的……哎哎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