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子庄回到家里天色已晚,裴忆夕侧头看着身旁的荀齐凡,眼里满是忧伤之色。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鼻子一阵酸涩,忙不迭的抬起眼眸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咬着下唇,倘若当初没有遇见,又会是怎样的结局?森子不会死,而自己也可以好好的生活,那么这些年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了。
荀齐凡走下车在她身后喊道:“小夕...”
裴忆夕停下脚步,缓缓回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知道齐凡心里和自己一样难过。他和森子二十几年的感情,情同手足,而今森子走了,他心里也很痛。
荀齐凡走到她身边,他有很多话要和她说,也想安慰她,可是当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眼里盛满泪水,痛苦不堪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伸手触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别难过了,照顾好自己。”
裴忆夕泪光盈盈的看着他,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黯然地转身离开。
黛家公寓,黛安妮把自己关在卧室,屋子里到处是空酒瓶,她趴在床边,眼泪打湿了床上的被单。她心里极痛,自责和悔恨侵蚀她的内心,烈酒已经麻痹不了她的意识,她在心里不停地忏悔。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唤醒她的良知,反而将她心中的怨恨加深,她把一切伤痛归根在裴忆夕的身上,对她恨之入骨。
帕加尼停在了黛家门口,荀齐凡从车里下来,听黛家的张嫂说黛安妮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四天了,一直酗酒。他心里很担心,去推黛安妮的房门,没想到里面反锁了。
“安妮,我是齐凡,你开门,开开门好吗?”荀齐凡在门口不停地敲门,心里十分焦急。
黛安妮听见荀齐凡的声音,愣了几秒,她趴在床边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眼泪毫无节制的流了出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荀齐凡听见房里哭喊的声音,心里更加担忧,他不停地拍打房门。突然,卧室里传来酒瓶破裂的声音,他心里一惊,用肩膀去撞击房门。
他心里十分担忧,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迫切道:“安妮,你别做傻事啊!你还记得答应过你哥什么吗?你说你会珍惜自己。你别让森子在九泉之下替你担心了好吗?”
黛安妮趴在地上,手腕上的鲜血流在了地面上。她眼里含着泪水,痛苦的说道:“哥,你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声音,荀齐凡心里十分着急,他一脸焦虑的看着身旁的佣人,喊道:“快去找几根粗绳子过来。”
管家和佣人忙不迭的去找绳子,他们拿着三四捆绳子回到荀齐凡的身边。他把绳子绑在腰上,从窗户里爬了出去,一旁的七八个佣人用力的拉着他。
荀齐凡跳出窗户,站在窗户外的阳台上,一步一步艰难的爬向黛安妮卧室的窗口,有几次踏空险些掉了下去。他满头是汗,抓住卧房的窗沿,纵身一跃进了卧室。
他解开身上的绳子,看着躺在地上的黛安妮,旁边还有一滩血迹。他心里一慌,忙不迭的走了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黛安妮,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医院里,黛安妮脱离了生命危险,她躺在床上神情呆滞的盯着房顶,心如死灰一般。
荀齐凡办理完住院手续,疲惫的走进病房。他看着躺在床上神情呆滞的人儿,即心疼又无奈。
他叹息一声走了过去,故作轻松的笑道:“安妮,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黛安妮还是面无表情,她一直沉默着,眼角的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荀齐凡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转身想要出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失去哥哥了,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齐凡哥,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若是连你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情绪十分激动,眼里的泪水奔涌而下。
荀齐凡心里一阵疼痛,他转身坐在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安妮,你要振作起来,这个家需要你。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齐凡哥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黛安妮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伸手搂着他的腰,哭泣道:“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你。”
荀齐凡心里一颤,不禁皱着眉头。他知道若是和安妮结婚,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婚姻是由两个相爱的人组成,勉强在一起只会彼此痛苦。可若是不答应她,她心灰意冷,怕是又要做傻事。
他眉心紧蹙,心里十分纠结。面对黛安妮疯狂的爱和偏激的思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黛安妮推开他,神情冷漠的看着他,语气冰冷的说道:“齐凡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连你也要离开我吗?还是你对裴忆夕念念不忘?”
她开始咄咄逼人,眼里透出一道道凛冽的光,此时此刻的她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荀齐凡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蹙眉道:“安妮,别这样好吗?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做傻事,我...答应你。”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你是真的要娶我?”黛安妮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
荀齐凡痛心的点了点头,看着黛安妮欢喜的模样。他神情茫然,心想就让自己代替森子来照顾她吧!
他觉得自己欠黛安妮太多,是该到偿还的时候了。至于裴忆夕,也许就如她所说的,此生爱过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要求能够白头偕老。
荀家别墅,荀通辉得知儿子和裴忆夕已经离婚的消息时,心里十分的震惊。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惊愕的看着身前跪着的荀齐凡和黛安妮。
他看了一眼请求原谅的儿子,再看了一眼请求成全的黛安妮,只觉得胸口发闷,难受之极。
黛安妮泪光盈盈的看着荀通辉,楚楚可怜道:“荀伯伯,求你成全我和齐凡哥吧!你知道的,安妮从小就很喜欢齐凡哥,许诺今生非他不嫁。”
“安妮,你这...又是何苦呢?”荀通辉眉心紧蹙,他知道齐凡根本就不爱安妮,答应和她结婚也是不想她再拿生命当儿戏。
黛安妮眉心深锁,眼泪落了下来,伤心道:“荀伯伯,如今安妮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安妮不能再失去齐凡哥,不然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荀齐凡侧头看着黛安妮,脸上的神情淡漠,他握紧双拳,万般无奈的说道:“爸,你就成全我们吧!”
荀通辉看着儿子这般无奈,也知道他心里的苦闷。他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黛安妮,叹息道:“都起来吧!结婚不是儿戏,你们自己要想清楚。婚姻是很神圣的东西,更勉强不来,你们好自为之。”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离开客厅,也许真的是自己老了,恍然间看淡了很多事情。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就随他们去吧!
裴忆夕坐在客厅翻看着手里的画像,那是去湘西吉首的时候,森子给她画的画。每一幅画中的她神态各异,将人生中的喜怒哀乐都描绘了出来。她抬起眼眸,回忆着在吉首的美好时光。
她记得森子在山崖边采的几株野山花,他满头大汗,手上全是泥土,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还有火把夜的时候,三个苗寨女孩给他送定情信物时,他腼腆无奈的模样...
每一幅画面浮现在脑海,就像电影倒带一样,一幕幕、一点点、一滴滴,都不会遗漏。
他去韩国的时候,还答应过他,等他回国后帮他物色好的女孩。她觉得他也该成家了,可是到最后他却为了自己丢了性命。她低着头,一丝忧伤涌上心头。
微风吹过,一丝冷意袭来,即便过了寒冷的冬天,气温还是没有回升。
裴忆夕放下手中的画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随风摇曳的枝叶,心里一阵怅然。
树叶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突然,她心里有些犯恶心,忙不迭的伸手捂住嘴巴,一阵干呕。
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裴忆夕轻轻地拍打着胸口,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夏若彤手里拿着报纸一脸气愤的站在门口,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荀齐凡就要和黛安妮结婚了,他们的婚礼还如此仓促。
裴忆夕打开院子里的大门,看着夏若彤手里的报纸,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没有伤心难过,反而对这一切欣然接受。
夏若彤惊愕的看着她,没想到看到荀齐凡和黛安妮要结婚的消息,她一点都不震惊,不难过。
“若彤,我和齐凡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和安妮结婚是正确的选择。森子过世了,安妮已经没有了亲人,她离不开齐凡。”裴忆夕温声细语的说道。话音刚落,她伸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撑在门墙上,一阵干呕。
夏若彤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关切道:“小夕,你还好吧?”
“我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裴忆夕拍了拍胸口,淡淡地笑道。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担忧。
夏若彤面色忧虑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臂,皱眉道:“都是森子的死给你打击太大,也许是因为伤心过度,有些心力交瘁。小夕,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裴忆夕自是不愿去医院,可是她越不想去医院,夏若彤心里越担忧,几番劝说后,也不管裴忆夕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