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要讲两个小故事,第一个故事。复旦大学的学生选课系统一开始很简单,就是“选课”和“退课”两个选项。但后来经过学生跟老师的不断博弈发展得非常复杂,学生要先学习“选课学导论”课程,然后严格制定多套选课方案,明确哪些课可选,哪些不能选,规定时间冲到机房按照PnA狂选,然后根据选得课程执行PnB再选,甚至要使用“刷课机”、动用人际关系、屯课、换课、卖课、退课…”
“故事二,2013年春运,铁道部的中国铁路客户服务中心网站大力推行网上订票,方便广大乘客,省得大家裹着军大衣带着马扎去火车站广场一夜风流。结果有人发明了抢票软件,刷票抢票速度之快超过人手点击千万倍,曾经有一列火车的票开售不到20秒钟就卖完了。然后全球最大代码托管网站Github直接瘫痪,12306网站也直接死掉,一度谁也抢不到票。铁道部不得不紧急约谈金山网络要求其停止使用抢票浏览器!工信部次日专门下达通知,要求各大浏览器公司停用抢票插件!”
“关于这两个故事,等会儿再做解释。我想大家都了解酵母菌。如果思考一下恶性肿瘤的生长特性以及来源,也可以说,酵母菌等单细胞生物,某种程度上就是恶性肿瘤——它们的大量生长都可以来自单一细胞的增殖,只要环境适宜,它们的生长没有自限性,哪怕将所在寄生的宿主养料耗完然后同归于尽,它们也不会停止这一过程——反过来,也可以这么看:恶性肿瘤,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单细胞生物。”
“另外,生物进化过程,不只是单细胞个体的变异。在35亿年前,出现了双细胞生物。两个好基友同呼吸共命运走完一生,虽然他们的分工还没有很细致,但很明显他们发现两个细胞在一起可以活得更加精彩。然后就有了多细胞生物。随着单个生物体细胞总数越来越多,他们的分工就出现了:有的负责维持形状,有的负责运动找饭,有的负责吃饭,有的负责消化,有的负责排便,有的负责生殖传宗接代,嗯,我估计这活儿是要抢的…这个时候,就不能所有的细胞都“食色性也”了,因为要维持整体的生命形态继续存活,就不能大家都抢着变吃货,抢着生殖!要不然大家谁也活不了!怎么办?约法三章”
“一,新生出来的细胞,是干生殖专业的,你就可着劲复制,一心一意谋发展,聚精会神搞溅射。二,新生出来的细胞,如果不是干生殖的,就不许无限复制,以能够完成你负责的功能为标准,到数目后安心干活,不许胡思乱想!三,如果个别细胞本来不是搞生殖的,没有大局观乱来,则大家合力清除之。约法全都以A、T、G、C腺嘌呤、胸腺嘧啶、鸟嘌呤、胞嘧啶4个单词组成的语言写在遗传基因里面,是基本**。然后多细胞生物就可以加速进化,生物总细胞数越来越多,各部分分工越来越细,直到后来出现了智慧生物发现了自己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当钟涛幽默的提到传宗接代时,下面的老师学生都被逗笑了。
“现在我们知道,约法三章里面早早就定义好了每一个细胞可能有的两种命运:或者不断分裂传宗接代,或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总有例外。有的细胞在分到DNA的时候,里面的《约法三章》就因为印刷问题或者丢掉了一部分,或者印错字了。”
“有的细胞受到了各种刺激,被恐怖主义、异教徒、传销组织给“安利”之后一把抛开《约法三章》:“老子不管那一套,老子就是要那什么什么(OOX)!”然后这些细胞就开始不断复制粘贴……幸运的是,其他细胞还有完整版的《约法三章》,特别是第三章!绝大多数这种细胞在萌芽状态还未形成气候就被查水表了。凡事总有例外,或者某个细胞本身极为强大,来查水表的警察——免疫细胞被直接打爆了,或者身体免疫系统老化组织松散给免疫细胞发不出工资,没能及时将邪教组织扼杀在摇篮里——枯叉!——肿瘤诞生了。”
“肿瘤细胞就像是返祖的单细胞生物,对于单细胞生物来说,它们就只有两个使命:食色。我们的身体为这些不要脸的货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物,不光有脂肪存粮,还有每日三次进账。他们的任务变得更为简单:色——就是尼玛繁殖。直到他们的繁殖导致我们入不敷出,一塌糊涂,然后,就像所有在面包烤箱里被烤死的酵母菌一样,跟它们赖以生存的面团同归于尽,且义无反顾。”钟涛融入一些网络词汇,使整场讲座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第一个故事:复旦大学整体像不像一个分工细致的复杂多细胞生物?每个大一学生像不像一个单独细胞?每个学生可点击的“选课”“退课”两个选项像不像每个细胞可有的两种命运?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每个学生,单细胞个体,他首先考虑的一定不是复旦大学整体的死活,一定是他个人能不能选到更多、更好的课来发展自己。所以,如果只给他们“选课”“退课”两种选项而不加限制,他们一定会拼命点“选课”“选课”“选课”……哪怕选多了上不了慢慢再退呢,如果学校不管恐怕退都懒得退。”
“学校很快就发现这种方法不行,学生的素质貌似不似想象中接受了多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那样自觉,然后老师们就不断制定一系列越来越复杂的限制条件来防止学生不负责任,没有大局观的抢课,甚至发展出了非常变态难度的验证码,有效地防止一大波学生来抢。”
“但是,就像所有的操作系统都有bug,选课系统也难免有漏洞被利用。就发生过一个女生被男友甩了,然后用男友的学号密码偷偷登陆选课系统退掉了他所有的课,导致那位哥们儿无课可上。据说女生后来被开除了,这就是学校的约法第三章么?有点漏洞也没关系,只要能不断进化,不断修正,整个学校作为一个机体在这时候就可以顺利存活了!”解释完第一个故事,接着又解释第二个。
“好了,现在我们再来看看第二个故事:悲催的铁道部。铁道部——斥资3亿多人民币构建的网络售票系统——所有购票者,共同构成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多细胞生命体。这个生命体在2013年1月数次瘫痪,原因就是每一个购票者使用的抢票软件共同形成了爆发性的肿瘤,把整个机体直接拖累死。为什么购票网站死的这么直接这么快?因为,所有的单个细胞,在这个机体中,几乎都只有“订票”这一个愿望,“退票”几乎都没有。”
“这就像上帝冷不丁造了一个超级复杂的生物,根本没让它在大自然环境中经历进化、淘汰,而又没有对它的每一个细胞进行严格的约法三章,结果必然是每一个没有头脑的细胞为了自身利益疯狂“订票”,哪管你整体死活,哪怕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回不了老家,我也不能被别人抢了先!其实这种现象就是多样本的囚徒悖论——在无法与另外所有囚徒达成一致的情况下,每一个人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唯一选择就是背叛——哪怕这种背叛将会最终导致大家的利益共同受损!”
“现在,问题明确了,肿瘤可以看做是复杂多细胞生物与生俱来的单个细胞失控返祖现象。但另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生物进化过程中不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吗?为何人类肿瘤的发病率还这么高,容易长肿瘤的基因没有在进化过程中被淘汰掉吗?关于这个问题,答案可以分两部分。”
“一,肿瘤发病是一个复杂的过程,遗传因素在其中只占一部分,还有很多后天因素比如吃、喝、嫖、吸、放射、病毒感染什么的。二,是的。容易长肿瘤的遗传因素在进化过程中没有被淘汰掉。人类性成熟在十多岁,繁殖下一代并抚养他能够独立生活在20岁左右就可以完成(当然现在这一数字可能要推迟到30多,买不起房子的生物要推迟到40多),只要容易长肿瘤的基因没有导致在这之前肿瘤生成,完全不影响结婚生孩子,也就完全不影响这种基因传宗接代。”
“那么问题又来了:就算生育期不发病,家族里老年成员发病的病史也会让人觉得这家不靠谱、不能娶嫁啊?现在的确有这样的现象,但在古代、远古时代,人平均20来岁,30来岁就死了,哪有机会让你得肿瘤啊?有个段子不是这么说的吗:骑摩托车戴安全帽会增加得肿瘤的概率——活的时间越长,概率越大!中医学最伟大的著作之一,最早的医学方书,中医学祖师爷,东汉末年张仲景,张机所做《伤寒杂病论》里面几乎见不到肿瘤疾病,最重要原因就是那时候的人骑摩托车不带安全帽。”
“说了这么多,我们面对复杂的肿瘤总不可能主动等死吧。人类作为这个地球的顶层生物,不断延续下一代生命的同时,也在思考自身的存活问题。关于肿瘤的治疗,现在大家都普遍知道三样,手术,化疗,放疗。以及近些年兴起的靶向治疗和基因治疗等等。”
“但是在最开始以军队的例子比喻过癌症治疗的四大难关。目前而言没有一个办法能一劳永逸的解决癌症。只能采取多种方式联合治疗,尽量延长生命。因为进化的路程从来就没有设计让生物成功抚养好下一代之后还能好好地活后半辈子。从这个角度来说,现代人平均寿命能达到70岁左右已经可喜可贺了,如果50岁以后得了癌症,告诉自己:早就赚够本了!如果还没到20岁就一不留神得了癌症,那说明自然界决定淘汰这个基因品系了。”
钟涛站了起来,将话筒拿在手中说:“生和死,是人类的终极问题,也是任何生物体的终极问题,就像中医学里面的阳和阴,相反相成,循环无尽。正是因为多细胞生物体内各种类型的细胞控制了自身的分裂和凋亡,才让大型生物得以存在并完成自己的生命过程。端粒酶的发现让科学界突然窥探到一部分衰老的秘密,长生不老这个人类的终极梦想突然间再次被提上议事日程。但大多数肿瘤细胞的端粒酶失控提醒着大家:想要长生不老,完全可以,变成肿瘤,谁都行。全世界生物实验室培养的宫颈癌细胞系HeLa。来源于一位叫HenriettaLacks的美国黑人妇女,她已于1951年死于该癌症。此细胞系明显将会永生,这样的永生,你愿意吗?”
在PPT的最后,大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卡通地球,各种肤色的人围在地球边缘。钟涛的主讲部分已经到了尾声,该做结束语了。
“其实,单细胞生物也好,人也好,活着并延续、扩大自己的种族,是亘古不变的生物行为。如果把更大的地球看做一个有机体,人类何尝不是地球的癌症顽疾呢?”钟涛以疑问的方式结尾。让所有人深思。贪婪无厌、不断扩散、做大做强的人类也将成为地球的癌症主角讲座这部分引用了知乎大神回答。我发现在对癌症的理论描述中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内容了。在此做个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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