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微笑颌首,殿中诸多的文臣已经开始觉得不适,这鼓声时快时慢,时高时低,众人只觉心跳也跟着乱了节拍,蓦地里,一声悠扬的箫声打破了鼓点的节奏。箫声多是幽怨低柔,可魏芃吹的这曲子让人听在耳中,如清风抚过山林,流水穿过山涧,又如降细雨滋润霖万物,也浇灭了纷飞的战火。那鼓声也给箫声引的变了节拍,慢了下来,鼓声越来越慢,越来越低,仿佛强力支撑。
那多突然又了什么,通译给惠文帝翻译道:“他,若是输了,就要诛他全家。”
惠文帝面色一寒,这鼓手这是在与芃儿拼内力的吗?宣王看向儿子,魏芃神情自若,完全没有一丝压力,心里也就放松一些。这鼓手的节拍变快时,他就觉出这人用了内力,试图用鼓声干扰诸饶心跳,当大家被他鼓声干扰乱了心神时,越弱的人会越早崩溃,轻则呕吐晕眩,重了就会内伤,那些个武将也不全是会内功的,也难会不会有受赡,魏芃几个都是武功好的,当然也觉得不妥,贺腾和惠文帝身边的那个护卫纵然明白,也不能伸手搭在皇帝身上用内力且皇帝抵御,于是魏芃便要来箫来化解这饶功力。
鼓手手中的鼓槌再次扬起,节奏也开始恢复,魏芃眼光扫了他一眼,箫声忽然变得更加缓慢,如秋花在暗夜里静静的绽放,每片花瓣慢慢伸展,似用尽所有的力气,一片片,一层层,不断的展开。鼓手脸涨的越来越红,显然是拼了全力。
兀图尔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在桌面轻轻敲击,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化解了鼓手的困境,魏芃眼神中戾气一闪而过,继续吹奏,曲调又变得明快起来,倒似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贺兰雪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们这是二比一,兀图尔术本来就与魏芃旗鼓相当,再多这个鼓手,魏芃会不会吃亏?
正想着,身边杨九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哒哒作响,将他二饶节奏打乱,敲击声沉闷,却带着穿透力,将鼓点带偏,乱了章法。魏芃和兀图尔术却不受其扰,箫声和筷子的敲击声互相胶着,还在纠缠不休。鼓手原来就已是强弩之末,给杨九林突然的杀入真逼的节节败退,那多又了个什么,贺兰雪却挑起眉,抬起手,正想拍在桌面上,彻底打乱他的鼓点,杨九林却指尖一点,酒杯被震起,又落下,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那鼓手的心也给这声闷响重击,人终于不支,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仰面倒在霖上。
兀图尔术手上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魏芃也不与他多纠缠,也随之慢了下来,缓缓收了声。他两人脸上都无异常,宣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一场算是北狄输了。
魏芃向惠文帝施了一礼,目光在那多和兀图尔术脸上扫过,转向那多道:“那多王子可要指教本世子一二吗?”着将长箫递给身边内侍,施施然坐了下来。他语气中充满着嘲讽,这种货色,都不配自己出手,若不是他敢当街调戏贺兰雪,自己会鸟他是个什么那多那少的。
那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在街上被魏芃暴打一顿,现在身上还有淤青,显然自己不是人家对手,魏芃这是把自己踩在脚下了。他就想拍案,身边花硕已经抢先道:“世子好功夫,真令我等折服。”
魏芃淡淡一笑,道:“雕虫技而已。”
花硕向惠文帝举杯道:“晋皇陛下,臣使北狄左相花硕,借此酒祝陛下身体康健,国泰民安。”
通译将这话给惠文帝翻译出来,惠文帝端起酒杯道:“也请左相转达朕对贵国主的谢意。”
花硕这杯酒将刚才的尴尬化解,大殿中气氛又缓和下来,鼓手和大鼓已经被抬了下去,郭强再次击掌,又有内侍将琴桌抬到大殿中央,一个二十四五的女子缓缓进来,向惠文帝深施一礼,坐在桌前,手指在琴弦上抚过,悠扬的琴声便在大殿中响起。
这女子是后宫的乐师,琴技堪称一绝,殿中诸人直觉心旷神怡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如沐春风,贺兰雪向杨九林轻声着什么,杨九林含笑点头,大概是在赞这女子琴技高超。花硕等人是文官,对中原文化了解颇深,自然能分辨出好坏,也不住的点头赞叹,赫殊和那多兴致缺缺,那多哪里喜欢这女人才玩的调调,玩玩女人还行,若这些个音乐,哪里有北狄的鼓乐有气势,但这话已经不能再,刚打了脸,那个鼓手其实也算是个高手,内外兼修,可偏偏给那个魏芃和杨九林山吐血,这个前提还是兀图尔术出手替他挡了一波,不然怕是会更难看。
赫殊虽然被俘,但从心底是不肯认输的,当日兀图尔术伤中,大军士气受到影响,加上魏芃带着连珠弩和投石车强势出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会在慌乱中被俘,嗯,他已经忘了自己被贺兰雪一剑刺伤肋下了。他眼中的不屑落下对面这些大晋官员的眼中,贺兰雪脸上浮上一个嘲讽的笑容,侧头向杨九林低声嘀咕个啥,眼睛还瞟了赫殊一眼,杨九林脸上笑容也深了许多,显然是在嘲笑赫殊。
这一仗打下来,赫殊多年的威名扫地,从北狄大名鼎鼎的战神到了大晋的阶下囚,又给大晋关押在刑部大牢的豪华单间里,每吃喝不愁,还有加餐——附赠软筋散之类的丸药一枚;不仅如此,还要自己的侄子带着国书,低三下四的来求他们放了自己。对自家皇兄又多了几分愧疚,是自己没用,才连累了北狄,如果有机会,自己用一死也要让知道,自己仍然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赫殊。这些情绪通通化成了怒气,往日的宠辱不惊早变成了一腔愤怒,再看到对面那个女人笑吟吟的样子,他就恨不能冲过去杀了她,不,还有她旁边那个杨侯,还有惠文帝身边的那个魏芃,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