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心里暗骂:这杨小侯的脸皮也真厚,几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惠文帝心中了然,这一仗让北狄退回二百余里,功绩堪比当年谢峪了,倒难得这孩子是个明事理的。
他又看向魏芃,魏芃督造的连珠弩在这次战事中起了大作用,而贺兰雪给他的投石车的图纸,虽然只造了三十辆就随连珠弩一同运赴北疆,但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时,也打了北狄措手不及,所以才有了这几场大捷,并且魏芃亲自上阵,捉敌酋抢城池,这战功是这些亲王勋贵中曲指可数的。
魏芃不待他开口,已经难得的向他展开了一个笑脸,躬身道:“皇伯父,侄儿做这些事情是为您老人家分忧,身为魏家子侄,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您不必看我,您少骂侄儿几句,就比赏什么都好!”
宣王皱眉,低斥道:“还有点正经样子吗?”
魏芃收起笑容,又摆出一副正经的死人脸来。
惠文帝喜不自禁:“好一个身为魏家子侄,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芃儿说的甚是,这才是宗亲子弟的表率。有功就当赏,不然岂不寒了人心,你和九林都是将来要承爵的,就赏你们良田百亩,黄金万两吧。”
杨九林和魏芃忙上前谢恩,讲真,这赏赐实在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了。
最后,惠文帝的眼光落在贺兰雪的身上,这姑娘才是这次立了大功的人,一个女土匪,居然真的有这样的本事,这倒真出乎意料。他叹息道:“贺兰雪,你的伤可大好了?”
贺兰雪躬身道:“谢皇上挂念,尚未痊愈,还得再养上一段时日便可。”她顿了一顿,补充道:“臣原应着战甲面圣,但实在伤势太重,无法承受盔甲重量,请皇上恕罪。”
之前众大臣还奇怪,这姑娘怎么敢在面圣的时候这样随意,如此郑重的献俘大礼,武将们是应该身披战甲的,原来竟是因为伤势严重。
惠文帝点头:“恕你无罪,回头让朕的御医去给你瞧瞧。”
贺兰雪谢过之后静静立在一边,惠文帝又道:“这次你是立了大功,朕思前想后不知道要给你怎样的封赏才好,你可有想要的?”
殿中诸人的眼光纷纷落在她身上,皇上让她自己要??没有搞错吧,这女土匪会开什么价码出来?
一道略带惊愕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姑娘就是那个贺兰雪?为什么会有些许熟悉的感觉?当日并未和这人过手,可是又是在哪里见过呢?
贺兰雪明显感受到这道目光,顺着望去,她又看到那张俊朗的面孔,虽然已经年近四旬,但依然显然气质卓尔不凡,小的时候,他也曾对着自己笑,哄自己开心,但最终却由着小三来害死自己的发妻和女儿,这是自己这辈子的亲爹,镇国公连康。
连康的目光落在这姑娘脸上,她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
贺兰雪收回目光,向上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臣出征前,皇上允诺待臣得胜回来,许臣等兄弟参加今年武举,这个可还算数?”
惠文帝微怔,继而笑道:“君无戏言,你不仅得胜归来,还立了大功,这个当然做数。”
贺兰雪身后梁大保等人跪倒在地齐声谢恩。
惠文帝示意平身,又看向贺兰雪,贺兰雪思索一下,问道:“皇上许臣自己讨要赏赐?”
惠文帝点头:“说来听听,若朕觉得可行,便赏你。”
贺兰雪闻言,恭恭敬敬跪在殿中,向惠文帝行了一个大礼,这可让所有人都怔住了,这姑娘想要什么样的东西,要给皇上行此大礼?
贺兰雪声音低沉,道:“臣要的也不多,只有三样。此次北疆之战,收复榆关,又夺了橦谷关,无论军中将士还是城中百姓,死伤无数,虽然我等各为其主,但杀戮实在太重,臣想请陛下着高僧做场超度法事,令这些在战争中丧命的冤魂得以安息早入轮回。”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沉默,想不到这姑娘的第一个要求竟是要超度亡灵,杀戮太重?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战,虽然成就了他们几个的威名,这威名背后的枯骨又岂止一万?
惠文帝默然半晌,挥手道:“准。”
贺兰雪叩了一个头,又道:“如今橦谷关重新纳入大晋版图,当日一战,这三关城中百姓倍受荼毒,屠城虽然震慑了北狄蛮夷,更是伤了根本,城中百姓已不足当日之三成,入眼之处,一片凄凉,臣请陛下免这三地三年赋税,以修养生息。”
大殿中再次沉默,片刻后,诸大臣窃窃私语,议论起来,陈叶敏侧头看了看贺兰雪,看不出来,这小姑娘竟然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免三年赋税,对朝廷来说没什么损失,这样的边关城镇,原本也没多少钱粮上缴,这次打战打的凶狠,互相屠城,百姓所剩不多,若朝廷能颁发令旨,这民心稳定啊!他看了户部尚书一眼,这难道不是户部应该提出来的事吗?
户部尚书当然明白这些,出列道:“陛下,贺兰姑娘此议甚妥,边关连年战事,民生不易,如今既然安定,修养三年既能稳定民心,也让百姓感受天恩,此举实是百姓之幸。”
惠文帝心底轻叹,这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啊!
宣王的目光在贺兰雪和魏芃身上打了个转,这丫头实在出乎人的意料,这两个要求,居然全是了百姓,这十年来,到底是什么人调教了她?
盈王和宁王德王的眼光也聚集在她身上,小丫头下一步是想干嘛呢?
不仅如此,魏翀等人也在注视着她,这姑娘武功好,偏又心怀天下,手中还有些人手……
惠文帝点头:“此举大益,准,着户部拟了章程后便可推行。第三个要求呢?”。
是啊,前两个是这样的要求,那么第三个呢?第三个要求又会是什么?大殿中,百官的目光齐齐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