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后又行几百步。
拐了一个弯,前面突现一个空旷的场地,场地上灯火通明,旌旗摇动,人群列成一个方阵,口号整齐划一,声势浩大。
方阵前有一个指挥台,台上站有一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但却长得奇丑无比。他不时地用手指挥着台下的队伍,难道这个人就是“死人谷”的谷主?
沈寒竹看着心中无比震惊,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怎么会聚集在一起。
沐讲禅师带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了台前。
场地上顿时安静下来。
但见台上那人单膝下跪道:“侄儿陈复汉见过伯父!”
台下的众人居然齐刷刷地都跪了下去,口中整齐地喊道:“见过大将军!”
沐讲禅师连忙扶起陈复汉,又朝众人挥了挥手,高声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沈寒竹心里想道:这个老和尚怎么被他们称为大将军?见他们穿的也不是明朝军队的衣服,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沈寒竹正想着,那陈复汉用手指着他,问沐讲禅师道:“他是什么人?伯父快点引见一下。”
沐讲禅师道:“他叫沈寒竹,老纳也是刚刚认识他。”
陈复汉眉头一皱,道:“刚刚认识?”
沐讲禅师正要回答,沈寒竹抢着道:“是的,刚刚认识。”
陈复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寒竹,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他扛着的那柄雪剑上。
沈寒竹奇道:“你也认识此剑?”
陈复汉道:“认识!”
沈寒竹问道:“它叫什么剑?”
陈复汉道:“雪剑。”
沈寒竹道:“答对了。”
陈复汉突然紧张地反问了一句:“真的是雪剑?”
沈寒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神色会变化这么大,答道:“真的是雪剑。”
陈复汉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
沈寒竹看了他一眼,见他相貌奇丑,心想一定不是个好人,于是淡淡地反问道:“你想知道?”
陈复汉毫不犹豫地道:“想!”
沈寒竹道:“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陈复汉的脸色变了,但碍于沐讲禅师的脸面,没有发作,还是客气地道:“我觉得你还是告诉我好。”
沈寒竹摊了一下手,道:“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就说出你想知道的理由?”
陈复汉道:“这里是我的地盘。”
沈寒竹“哼”了一声,道:“你的地盘就要听你的?”
陈复汉道:“你问了一句废话。”
沈寒竹道:“哦不,我还想再问一遍。”
陈复汉道:“你说什么?”
沈寒竹居然真的又重复道:“你的地盘就要听你的?”
陈复汉道:“必须的。”
沈寒竹道:“也有例外。”
陈复汉道:“在‘死人谷’,无一例外。”
沈寒竹问道:“真的吗?”
陈复汉居然也认真地答道:“真的!”
这时台下的人竟然异口同声地道:“死人谷,进得来,出不去。”
沈寒竹轻蔑地看了台下的人一眼,道:“有人就出去过。”
陈复汉道:“你是说莫大侠?”
沈寒竹见他称莫无为为莫大侠,心里暗自思忖:难道此人是友非敌,自己刚才以貌取实,确实也是不应该。想至此处,当下语气一转,道:“我说的就是这把雪剑的主人莫老前辈!”
陈复汉问道:“这么说来,这雪剑是莫大侠传赠于你的?”
沈寒竹点头道:“正是。”
陈复汉突然又是单膝下跪道:“不管莫大侠在或不在,这雪剑曾救过我主子一命,先受我一拜!”
沈寒竹愣了一下,连忙伸手将他扶起。然后转过头去看着一边的沐讲禅师,问道:“他不是‘死人谷’的谷主?”
沐讲禅师刚才看两个争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现在见沈寒竹来问自己,而且还是这么一个问题,不禁笑了一下,道:“他是!”
沈寒竹刚才明明听到陈复汉在说雪剑救了他家主子,他既然是一谷之主,那他家主子又是何人?于是疑惑地问道:“那他口中所说的主子是谁?”
沐讲禅师道:“不要心急,如果你想知道,我日后一定会告诉你。”
沈寒竹见沐讲禅师这样说话,此时也不好再追问,只得退过一边站着。
沐讲禅师问陈复汉道:“侄儿今晚把我请来此处,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陈复汉道:“有两件大事要跟伯父商量。”
沐讲禅师问道:“哪两件?”
陈复汉看了一眼沈寒竹,打住不语。
沈寒竹见状,连忙道:“我是一个外人,如果不方便,我不如回避一下?”
这时台下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小子可不能溜走,老头我等下还要找你有事。”
陈复汉眉头一皱,一眼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个守门翁,心中想道:怎么初见沈寒竹的人似都会有一种当他是熟人的感觉?连这个脾气古怪的守门翁好像也蛮喜欢跟沈寒竹搭讪。
沐讲禅师却豁达地道:“小施主不用回避,老纳认定你是靠得住之人。”
沈寒竹其实也是不大情愿离开,他总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事情会跟傲雪和宛如有关。现在听沐讲禅师这么一说,心中一喜,忙朝沐讲禅师行了一礼,道:“多谢禅师信任。”说完又朝守门翁喊了一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
于是他就站在沐讲禅师的边上,静观其变。
陈复汉扬长声音道:“抬铁器上来!”
台下的队伍让出一条道来,
几个壮汉抬了几块铁器过来,铁器沉而厚实,但却相当方正。沈寒竹眼尖,一眼就认出那铁块正是原本置放在他家打铁铺内的,因为铁块上刻着的“沈”字还正好朝着他。
沐讲禅师问道:“阿弥陀佛,这样的铁器有多少?”
陈复汉道:“没数过,好大一批,装了整整一马车。”
沐讲禅师问道:“铁器是何人所送,从何而来?”
陈复汉道:“铁器是四川唐门所送,据说是从南宫世家的南宫荣手里所购。”
沐讲禅师又问道:“你想拿着这批铁器派什么用场?”
陈复汉一脸肃然地道:“铸箭!”
沐讲禅师道:“很好,只是有一个问题。”
陈复汉问道:“什么问题?”
沐讲禅师略有担心地道:“原本你们住在这‘死人谷’内,外人只是道听途说,倒也相安无事,现如今弄了这么大一批铁器过来,我怕会惊动了朝廷,万一箭还没铸成,却惹上大祸,功亏一篑啊。”
陈复汉一听沐讲禅师如此言论,心中突感紧张,忙问道:“大师觉得哪个环节可能会出问题?”
沐讲禅师道:“南宫荣的铁器又是从何而来?”
陈复汉摇了摇头。
这时,沈寒竹开口了,他咬着牙道:“我知道!”
沐讲禅师不信地看着沈寒竹,问道:“你知道铁器从哪里来?”
沈寒竹认真地道:“是的,我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充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