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败得莫名其妙,柳毅还在后阵带着骑兵和泥鳅一样滑的宇文部骑兵,忽然间,天崩地裂般的大崩溃就到来了,数不清的燕辽军步兵雪崩那样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的向回逃着,甚至还冲击了他的骑兵后阵,冲刷得他的部队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溃了。
刚刚还在后军让人撵得跟大马猴子那样上蹿下跳的宇文部,看到溃散的败兵,则犹如看到处女的饥饿吸血鬼那样,瞬间凶性大发,再一次把蜂刺那样的骑矛放下来,咆哮着双脚夹着马肚子冲杀向前。
脑袋就是银子,一颗脑袋,可以在王厚那儿兑换到一匹布,或者一石粮,再或者一柄铁兵!
金钱的驱使下,这些塞外的游牧骑兵一个个悍勇的跟关云长那样,纵马在人群中来回的奔驰着,他们杀伤力可远超过山顶炮台那五门大炮,战场上简直犹如割韭菜那样收割着性命。
冷兵器时代,百分之八十的杀伤都是在一方溃败后,另一方的追杀路上,不过在嗜血的鲜卑骑兵狂暴追杀下,也把这些辽东步兵的潜能给哔了出来,东泥河到金州防墙,正常行军将近三天时间,几万燕辽军,愣是一个晚上就哔到了。
不过气喘吁吁溃逃回防墙,公孙止却是眼泪都差不点没直接流淌下来,气势汹汹与王厚决战,早上的时候他还在做着美梦,击溃了王厚,大连角这一块估计就可以因功归他镇守了,掌握了连角港,控制住和关内的海路交易,日进斗金,豆浆喝一碗倒一碗,油条吃一根扔一根的美好日子,可今个,他就得为脑袋担忧了。
五万大军,就回来三万,两万撂在了战场上!
毕竟四条腿的比两条腿跑的快,回金州防墙时候,柳毅麾下的骑兵尚且有三千多四千不到,先行奔回防墙,呼喝着留守的步兵拦截败兵,重新正编行伍,稍稍稳住些局势之后,这位服侍两代公孙家主的辽东老臣火冒三丈的奔上了城墙。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宗室不宗室了,扯着看着下方火把乱蹿,惊慌失措的士兵,直发傻的三军主将公孙止衣领子,本来一副儒将气息的中年老帅哥龇牙咧嘴跟个恶鬼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的咆哮着。
“为什么溃退!为什么溃退了!”
“那……,那青贼会妖法啊!他不知道把什么妖物抬上了战场,紧接着天空落雷,击死击伤多人,本将……,本将就下令撤退了,谁知道……,谁知道这群懦夫……”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今个王厚能有此大胜,他公孙止还算是首功,要不是他一看天上直掉铅弹子,吓得神不守舍撒腿就跑,公孙家的军阵还不能溃败得这么快呢!
“妖法?哈!妖法!”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番解释对柳毅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把他衣领子往左边一甩,他是气到都发乐的无语摇了摇头,旋即气恼的一哼哼。
“这话您回去对平州牧解释吧!”
气的牙根都直疼,溜达到城墙另一面,双手扶着青州特有的锯齿城垛,北望着漆黑夜幕中苍凉的辽东大地,柳毅不住地吐着一股股白色的热气,被他喝骂的抬不起头来,好一会,公孙止全然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宗室嘴脸,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柳毅背后问道。
“柳公,那现在,现在该是如何是好?”
不管如何败,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所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把连角城连带着王天高的巨龙宝藏抢夺到手了,而是如何活着回到襄平,把这剩余的三万本钱保回去。
又是重重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柳毅无可奈何的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固守这道青州人建的防墙了!”
“固守这儿?”
本来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公孙止声音一下子又高了八调,满是愕然的回头指着南面,惊骇的叫喊着。
“可那王贼很快就杀到了!”
去年还可以说是中了王厚的剑姬,被冰墙困败的,他还带了三千来个羸弱败兵,最后和谈返回了襄平,被公孙康树立成宗室不屈的忠臣形象,可这一次,公孙止已经彻底被王厚打怕了。
到现在,神威那样的落雷还不住地回荡在他脑海中。
看着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柳毅是差不点没气死,暴怒中,这位辽东儒将也是指着背后恼火的咆哮着。
“王贼麾下的赵狗就在外面等着!他手底下是青州的精锐骑兵,现在我军人心涣散,就这么溃出关去,赵贼只要埋伏在暗处一个冲锋,大军毁已!五万人,能有五千人活着逃回襄平,已经是太一神保佑了!”
“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固守防墙,休整大军,恢复士气,留一军殿后防墙,然后大军结阵背返,结阵对抗赵狗的骑兵,只要退到盖县,咱们就赢了!”
“公孙将军,抓紧时间收拢兵卒!”
公孙止再一次哑然,没再出声,他是沉闷的一抱拳,紧接着不发急促的下了王厚的青州防墙。
只不过一边低着头,公孙止那双金鱼眼泡的瞳孔内,却是不断的闪烁着凶光。
…………
柳毅的确够的上历史上立传的人物,他辅佐公孙度在北有高句丽,西有乌桓蹋顿的情况下稳住了塞外汉四郡,一举还成了辽东平原上最强悍的一股势力,就算遭逢如此大败,柳毅也没被打垮,匆匆收拢了骑兵,带着百多好亲卫骑兵,他甚至连休息都没休息,亲自把骑兵向南重新撒了出去,去侦查王厚大军的动向。
不过也是因为柳毅这两代家臣的身份,让他对公孙家太过忠诚,甚至都忘了什么叫人心叵测!
的确,平原上步兵团面对着骑兵撤退,尤其这步兵团还是一支败兵,那简直就和刀尖上跳舞没啥区别了!
然而,公孙止的选择,也并非只有柳毅这一条路,逃不过赵云,他只要能跑到其他的友军即可了,就在柳毅还沉浸夜幕中嘶声竭力的喝令着向南侦查时候,忽然背后一骑却是绝尘而来。
“将军,大事不好!公孙将军大开北门,下令全军向北撤退!”
“什么!”
重新奔回金州防墙,本来屯扎在城下的三万大军已经不见踪影,气喘吁吁的狂奔上墙,向下眺望间,一道道火把映衬着士兵惊慌失措的脸,溃逃了一天,气喘吁吁的燕辽军丝毫没有休息,再一次凌乱分成一股一股,向北溃逃着,仓皇的模样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蚂蚁窝那样。
瞳孔闪烁着怒火,片刻后,柳毅却是无可奈何一拍大腿。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