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天夜晚,柳泉又被召到校长室的时候,她听到的消息简直可以被称之为荒谬得登峰造极。
也许是因为同人原作稍微给哈利开了点金手指的缘故,现在哈利的战力值要比原作里高那么一些。同时,他掌握大脑封闭术的程度好像也要好上一点儿——这就代表,伏地魔再想通过他们精神上的连接来折磨和误导哈利,就不再那么容易了。
哈利依旧在头痛,伏地魔想让他做的噩梦偶尔也会发生——不过没那么多。
因此当邓布利多跟她谈起“哈利的这些可喜的进展”时,柳泉还以为他只是想跟她谈谈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好消息,好让她振作一下。
谁知道邓布利多的下一句话就成功地把她吓得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
“因此,我的孩子,那个人不得不另想办法——他现在希望知道的是,西弗勒斯和你的……呃,关系,还有没有办法重新修复。”
柳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到她花了好几分钟,总算消化了老校长这句话背后带着的暗示意味之后,气得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有点不敢置信似的问道:“……他怎么会以为——婚约这种事就好像他自己似的,想复活就可以随意复活?!”
老校长笑眯眯地答道:“或许是那个人觉得,你和西弗勒斯之间有着特别的情谊,足以提供这段婚约修复的基础吧——毕竟,圣诞舞会上发生的一切,也许会有人作为强有力的证据,多嘴多舌地去告诉他呢。”
柳泉:“……”
“……不,我并不认为那个人幼稚到觉得一支舞就可以改变什么——”她呆滞了两秒钟,语气虚弱地试图为伏地魔的情商作最后的辩解。
而霍格沃茨的校长,德高望重的白巫师首领,就仿佛没有听到她难得地试图为伏地魔的情商正名的发言似的,笑眯眯地从桌上端起一盘巧克力蛙,不遗余力地向她推销:“来一个吗,莉莉?”
她惊觉过来,仓皇地随手从那个盘子里抓住一只扭动着的巧克力蛙,自我厌弃似的说道:“……所以说您又是为什么叫我到这儿来?只是因为那个人产生了一些奇想——”
老巫师笑得很和蔼。
“哦,莉莉,也许那并不算是‘奇想’呢。”他指了指墙角那个石盆,“也许你愿意去看一看?”
她泄愤似的一口咬掉了半个巧克力蛙,瞪着心情似乎不错的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教授,你在暗示些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邓布利多冲着那个石盆挥了挥魔杖,石盆就飞了过来轻轻落在他面前的桌上。盆里银光缭绕,晶莹美丽。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看看呢,莉莉?”
她犹豫了片刻,明白这件事才是今夜他找她来的原因。她将剩下的半只巧克力蛙也丢进嘴里,将自己的脸浸入冥想盆。
一瞬间天旋地转之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暗房间的角落里。而那个她无比熟悉的黑袍的身影站在一个蛇脸男人的面前,态度看似十分恭顺。
那个令人厌恶的蛇脸男人正在以一种毒蛇吐信似的方式,嘶嘶地说道:“……这么说来,邓布利多那个老家伙真的相信你向格兰芬多之花求爱的诚意,才愿意为你作证脱罪,好让……呃,‘一对般配且相爱的年轻人如期举行婚礼’了?!”
他说着这句话的方式令她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斯内普语气十分恭敬且温顺。“我恐怕是这样的,我的主人。”
蛇脸男嘶嘶地大笑起来,仿佛十分不屑似的。“啧啧,他还真的一如既往地相信那个什么‘爱’能够解决一切的事情?!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才让你,我忠实的仆人,没有娶那个泥巴种?”
他恶毒而讥讽的语气令她一阵反胃。这种感觉和当初在湖边,斯内普受到掠夺者四人组的挑衅,怒得失去了理智,冲口而出骂她“泥巴种”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那时候,她能够听得出来他不过是在说气话,想用一点能够戳中对方软肋的粗口来反击格兰芬多对他的羞辱。而现在,她知道伏地魔是真的这么想,他冷酷地认为这些麻瓜出身的巫师和麻瓜一样令人恶心,全部都该死。
斯内普却对伏地魔吐出的那个字眼毫无所觉似的,继续低着头,貌似恭敬地回答道:“正如您对那些泥巴种的观点一样,借她脱罪之后,我认为自己再也无法忍耐和那种肮脏的血统生活在同一间房子里。对您的大业没有帮助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大概她也和那些愚蠢的麻瓜一样,希望她的求爱者表现得更积极热情一些……所以当我不再对她表现出应有的热情之后,她很快对我产生了怨言……”
伏地魔很愉快地笑了几声,摸着下巴道:“这样说来,那只令人生厌的母狮子是主动放弃在与你的婚约上纠缠的了。哦,西弗勒斯,这真令人遗憾。”他假惺惺地说着,“虽然我十分赞赏你对那些泥巴种的看法,但我不得不说,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获得邓布利多那个老家伙最高级别的信任,显然还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斯内普一动不动,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一瞬间全身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自己的肌肉,态度温顺地说:“哦,当然,您的任何吩咐我都愿意遵从,主人。”
伏地魔似乎终于满意了,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又一个好机会,让你显示一下你对我的忠诚……西弗勒斯,如果你必须用娶一个格兰芬多来获得凤凰社和魔法部那些蠢货的百分百信任的话,那么你最好那样做。你知道,作为食死徒在霍格沃茨和那个老家伙身旁的卧底,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一些举动,也许会引起邓布利多的警觉——你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因为世界太平得太久,就对周围的一切细节丧失警惕的人。那个泥巴种也许很能迷惑一部分人,她身上的很多特质惹人注目——格兰芬多的高材生、现任霍格沃茨教授、泥巴种、父母都被食死徒清理了……这样一个女人如果选择你作为她的丈夫,那么就不可能再有人怀疑你对邓布利多以及凤凰社那群疯子的忠诚。西弗勒斯,我忠实的仆人,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完成吧?”
有那么短短的一霎那斯内普似乎是茫然地呆滞住了。但是长期作为双面间谍的警觉性使得他立刻就深深地弯下了腰去,用前所未有的恭谨语调回答道:“如果这是您的吩咐,那么我当然会照做,主人。”
旁观的柳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莉莉做得这么……有价值。难怪刚才进入冥想盆之前,邓布利多那个有时候老奸巨滑的老巫师笑得那么诡异。他一定是很得意于斯内普在伏地魔面前的伪装,即使在第一次战后他的证词使得斯内普得以脱罪,都没能让伏地魔怀疑斯内普的忠诚——或者说,没能怀疑到立刻下手把斯内普当作叛徒清除的地步。
而且,根据她对邓布利多的一点微末了解,她觉得他还很乐意看到“年轻人的爱情得到好的结果”——也就是说,他很高兴看到不情不愿的斯内普和她这个假莉莉相看两厌地交换神圣不可打破的婚姻誓词。
眼前一花,她已经离开了冥想盆里的那一幕,重新站在笑得格外愉悦的邓布利多面前。她怀疑他那把长长的白胡子都要连同上面系着的三四个蝴蝶结一起兴高采烈地翘起来了。
她干巴巴地说:“哦,很好。这么说来,你今晚叫我来,是希望我配合那个恶棍的计谋了。”
邓布利多看上去对于她对伏地魔毫无敬意的蔑称感到非常愉快。
“哦,我亲爱的孩子,虽然那个人成功地被西弗勒斯误导到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上去了,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无意中也许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他戏谑地答道。
柳泉讽刺地笑道:“您是指硬塞给我一个憎恨我到了极点,恨不得我立刻死去,好把他真正爱的那个人马上还给他的丈夫?”
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的神情严肃了一点,怜悯地注视着柳泉的脸,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孩子,你也许想错了。事情或许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糟。你知道——”
柳泉毫无一丝敬意地打断他,“我知道他每天都生活在悔恨里。虽然还这样年轻,但是他看上去就好像他的一生已经结束了。我的存在不过是对他更深一层的折磨,每天都提醒着他曾经无心出卖过他最爱的女人,并且对那个女人所遭受到的一切不公平遭遇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形下,我很怀疑他怎么还没有折磨死他自己。或者说,我很怀疑他怎么还能够忍耐我每天在他面前出现。”
邓布利多注视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像个真正关怀她的长者一样,放下手中的糖果盘,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将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安慰似的轻轻拍了一拍。
“哦,莉莉,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全然如此。我们都会犯错误,也都会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你不需要去承担不是你自己做错的事情。而且我想你心里也明白,假如西弗勒斯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们谁都无法强迫他去做某件事情……”
“对。”她倔强地梗着脖子,硬梆梆地说道,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委屈与心酸。
“所以他心甘情愿为了柏丽尔·波特夫人,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包括和我这个冒牌货在圣坛前虚伪地交换誓言。”
anything。他曾经在恳求邓布利多帮忙保护真正的莉莉的时候,这样说。
而她呢?她得到的又是什么?那一天,他独自去魔法部面对审判之前,他曾经对她冷冷地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是一切,所有的一切。
everything。
某种被误解和冤屈所带来的痛苦令她的心脏猛然一抽。眼泪蓦地涌了上来,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快得她甚至来不及再忍回去。
这种悲伤的表情也许令她面前的老巫师惊讶了,他看上去竟然有点无措,尴尬地摸了摸垂在自己胸前的一把白胡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哦,我的孩子,你应当知道我的本意不是想令你伤心……虽然我也希望你和西弗勒斯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才劝你答应配合那个人的安排……但是假如这令你痛苦的话,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应对……”
脆弱的爆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理智已经全数回笼。她飞快拭干了眼角渗出的泪珠,抬起头来直视着老巫师,说道:“不,不用。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安排。而且,我也愿意利用自己这有限的一些优点去尽可能地掩护西弗勒斯,保证他的安全……”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她甚至开起了玩笑,“我一定是最近缺乏糖分的补充才会情绪不稳,我想。”
从来都是温和地微笑着,把一切掩藏在从容和戏谑的神情之下的老校长却并没有立刻捧场地笑出来。
他隐藏在大把大把的白发和白胡子之下的眼眉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起来,锐利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而回手端起那个堆得满满的糖果盘。
“那么,你需要来点蜂蜜公爵限量版的甜食,我的孩子。”他冲着她眨了眨眼,一如既往地使人安心。
“糖果会给人带来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