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在道义和性命之间没怎么艰难的选择了性命,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华九翎也不去追,他俯身从血泊中捡起自己的窄背刀在吴旭的衣服上蹭了蹭,眼见着终于把刀擦的干干净净的了,他才将刀插回了腰间挂着的刀鞘里,一把拽起桌上摆着的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往外走去。
他知道吴旭为什么有这种底气来杀他,无外乎就是里外勾结嘛,不知道又是哪个要钱不要命的收了这种钱来帮他办事,眼见着他今天让偷偷跟在后面的人到现在都还没现身,如果他们不是被人杀了,那便是已经背叛了。
含潭司中有内鬼,他几日前便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借此机会一探虚实而已。那内鬼恐怕就是他的身边人,所以现在不但他已经不安全,连带着跟他接触的人都不安全。对于一些他想要保护的人,他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减少接触,以免被内鬼所注意到。
想到这里,华九翎眼中化开些温柔,他垂眸看着地面,一边走一边想到,他托宁安给殷瑜的药,不知道她吃了没有?这两日上朝真是辛苦她了。她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想他?
等了结了一出烦心事,他便去看她好了。
山林中静谧安详,脚下的泥土松软,扑面而来的是带着风与植物所特有的清香,不知何时,好像连鸟鸣声都消失了,他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华九翎猛然惊醒,想也没想便向左侧走了一步,绕着树转了一圈,数十只利箭呼啸而来,密密麻麻的扎在了刚才他所站着的地方。
华九翎并未因为躲过一劫而感到片刻的轻松,反倒露出了郑重的神色来,要知道就算是他刚才以一对敌八人,可都未露出这样的神色。
看来吴旭并不是幕后之人,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诱饵,目的在于引诱他来咬勾,眼下这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对方早有准备,这必将是一场恶战。
华九翎竟是有些没底了,他没法子再肯定的说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
…………
谷罡与宁安一行人赶到了南山在山下犯了难。
“这山这么大,我们怎么找?义父有没有说他去了南山哪里?”宁安这是第一次来南山,这南山虽说只是几个小山包,但它怎么说都是山,而且还是好几座,就凭着他们这点人手要进山找人,少说也得要三天才能把这几座山给摸完。
三天?不要说三天了,就是三个时辰,他们都耽搁不起。这要是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连华九翎的尸首都凉透了。
“大人并未言明,大家快都想想,这吴旭叛逃一案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谷罡这会儿急得真的是满头大汗,他拼命去想华九翎早上走的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和他脑海中关于这桩成年旧案为数不多的记忆,试图找出一点华九翎去向的蛛丝马迹。
与他一同赶来的老人也都是眉头紧锁的回想着这桩陈年旧案,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相似的惊惶,谷罡带出来的这十二人都算的上是华九翎身边的心腹老人。
他们与华九翎的关系天下皆知,若是华九翎真死了,那些仇人来报仇,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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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瑜急得攥紧了手心,目光从谷罡身上滑到一个太监脸上,挨个看了一遍,只盼他们能快点想起些什么。
她急得不行,但又什么都做不了,更加的烦躁不安起来。甚至脑子里都不受控制的开始有了华九翎现在被人追杀的种种惨状,或者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的样子。越是这样想,她便越着急,越着急便越发的忍不住去想。
宁安也急,但他还算能沉得住气,他这是头一次看着殷瑜神色这样慌乱,记忆中的殷瑜似乎一向都是从容的,不紧不慢的,天都要塌下来了也是一副温柔模样,从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原来殷瑜也是会怕的,也是会慌的,所以九千岁对于他来说,一样也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吧。
“对了,对了,吴旭曾经与大人关系不错,两个人经常在南山小院小聚。那地方我依稀还有印象!”
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个关键的线索,他兴奋的大声喊了出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带路啊。”
殷瑜未曾习武,只能让宁安扛着运起轻功跟着众人往山上跑。
倒不是宁安嫌弃殷瑜,不愿意抱着她,而是殷瑜那个身高体格放在这里,宁安比她的身板还纤细,想要公主抱根本不现实,这时候也不能计较这些,只能用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
山路对于常人来说并不好走,上山这一段路,殷瑜这样的废物至少要走一整天,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只用半天,而如同宁安华九翎这样的高手,只需要一个时辰。
他们丛林之中如履平地,脚下都像是装了反重力装置,那腿法简直让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禁怀疑这真的是人腿么?
明明他们的速度已经快的像是飞一样,殷瑜却只觉得这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分外漫长。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下了步子。
“到了!”宁安松了一口气,将殷瑜从肩膀上放下来,没等他这一口气松完。
那几个冲进去找人的干事便摇着头走了出来,他们的神色都不好看,“这屋子里只有一具尸体。”
殷瑜心如刀绞,她腿软的站不住,身子晃了晃便要往地上倒去。
“那尸体没有头,也看不出是不是大人。”
“看着身材,应该是大人。”
宁安一手从身后抱住殷瑜,好歹是没让她真的倒下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他在安慰殷瑜,可自己的声音都颤的不成样子。
“殿下,你保重自己,义父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您有个三长两短。平日里他最看重您了。”
殷瑜睫羽轻巧的覆在眼睑上,眼尾滑出一点水迹,她咬着唇将所有的不甘悲声全闷在了喉咙里,只一瞬便收回了所有的脆弱之态,一睁眼恍然又是往昔那个神采奕奕的殷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