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吓得急忙倒退,此时那张刻在石头上的鬼脸开始自双眼缓缓冒出了鲜血,奇怪的是细密的血流并没有直接滴落到地面,而是沿着石头鬼脸上古怪的纹路一点点地流淌扩张着,很快竟然组成了四个圈圈儿字儿,这最后的四个字恰巧正是被小马同学所熟记为数不多的几个圈圈儿字,也同样是班主任常常挂在嘴边的四个字——貔貅健甲!
“貔貅不见甲,见甲不貔貅,貔貅若健甲,人神鬼见愁!”
一年多来,绰号“叫花子”的班主任几乎每天都会哼哼几遍这句话,此后还会添油加醋的在小马同学的面前描述一番貔貅健甲的可怕,虽然常常听得小马同学云山雾罩一般,但是“貔貅健甲”是邪祟,遇见赶快跑的观念却早已深深扎入了小马的心中。
来不及多想,小马同学此时彻底害怕了,犹如深夜行走在僻静胡同受到惊吓的小孩子一样,小马嘴中嚎啕大叫,顾不得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在潮黑的土洞里四肢胡抓乱蹬地向身后洞口的方向疯狂地攀爬。
恐惧的力量是惊人的,似乎没有多久,小马同学就见到了洞口传来的亮光,奇怪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进入洞口时,那歪脖树下的洞口奇窄无比,只能通过一个小孩子的身躯,而此时他居然看到一个硕大的洞口,而洞口旁边那个焦急地向他呼喊的男人正是他的班主任老师!
忽然自洞口扔下了一条粗壮的麻绳,小马用尽最后一份力气将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腰间,此时小孩子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条麻绳和站在洞口的班主任,然而当小马再次抬头望向自己的班主任的时候,却发现班主任正蹲在洞口边手里抓着绳子朝小马微笑,那微笑极其诡异而熟悉,渐渐的班主任老师白皙的人脸竟然彻底变成了地底那个刻在龟壳石头背面的獠牙血红鬼脸!
再次受到惊吓的小马最后一口气终于没上来,昏死在了土洞之中……
“那最后马叔儿你是怎么被救的?”
坐在病床边的小爷我直接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很显然既然亮子兄弟的爹当年的小马同学如今的老马叔儿好端端地躺在我们的面前,那么事情的转机就很可能发生在土洞之外。
“有些事儿,我也是之后听亮子他们姥姥说的……”
老马叔儿说着话,侧脸瞅了瞅身边的两个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对往事的流连……
在当年的小马同学昏死在土洞中后,班主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是把昏迷不醒的小马弄了出来,当时已是深夜,焦急万分的班主任没有抱着小马往村里卫生队的值班室跑,而是扛着还剩一口细弱无比的气息的小马闯进了张寡妇家!
张寡妇的汉子年前去城里打工,遇到车祸死了,没想到张寡妇却在此之前已然怀了孕,丧夫之痛使得张寡妇怀胎才七个月就早产生下了一个闺女,当时这女娃还没满周岁也没有忌奶。
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还是个刚死了汉子带着个女娃儿的年轻寡妇,深更半夜被人家砸破了门,从被窝里生生薅了出来,衣不遮体满脸惊恐的张寡妇第一反应当然是抱着自己没满周岁的女娃奋力挣扎嘶声喊叫!
然而当张寡妇看到班主任怀里血肉模糊的小马同学,她才冷静了下来,问清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张寡妇才满脸通红半推半就地解开了自己胸前早已洗得有些褪色的红肚兜……
然而刚刚张寡妇的拼命嚎叫,还是惊醒了左邻右舍,几个屯里家住附近的老爷们儿摸着黑跑到了张寡妇家院门口看看咋回事儿。
没想到,这些好事儿的老爷们还没进张寡妇家的小院儿,就被绰号“叫花子”的小学班主任给拦在了外面。
屯儿里人向来帮亲不帮理,何况这次面对一个据说是大城市来的外地教员居然深更半夜堵在人家寡妇门前逞强。
这可是亲、理都占了的事儿,那还有啥废话的,直接动手呗!
十来个干惯了农家活的硬汉子,手里大都拿着家伙事儿,最损色的一个也拎着半截破锄头,居然近不了这“叫花子”教员的身前,这位小学老师估计当时还留着情面,没下狠手,不然这几个屯儿里的闷头儿汉子心里可是清楚,就这来来去去几个交手,早够他们歇儿菜躺下几回的了。
扑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屯儿里汉子们和“叫花子”教员累得都不轻,这时张寡妇才一边系着上衣扣,一边抱着孩子匆匆跑出来劝架,合着人家张寡妇也没受啥欺负,看样子还有些红光满面,这些没讨着啥便宜的农家老爷们只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作鸟兽散……
张寡妇见人群都散了,又把“叫花子”教员拉进了屋,屋里土炕上趴着的正是被脱得精光儿,且昏迷不醒一后背黏稠的乳白色液体的小马同学。
班主任二话没说,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块白色粗布沾着糯米水,在小马的后背上就着白色液体反复地摩擦。
渐渐地,小马背上的白色黏液越来越少,随着班主任的不断用力,一片片血红的印记显现了出来,有点像刮痧时的红色沙点,但却极其有规律地聚集成了一片一片的鳞甲形状。
几分钟过后,站在一旁的张寡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立即下意识地堵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再惊动了邻居。
然而让张寡妇如此吃惊的是,就在小马这个**岁孩子的后背上,竟赫然被刮出了一片片鱼鳞,密密麻麻的鳞片有些像人的指甲,薄薄的一层稍一用力就会卷曲脱落,但随即在皮肤的原处又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出一层新的肉鳞片!
满头大汗的班主任此时稍松了口气,抓了一把被刮落的鳞片小心翼翼地揣在了兜里,随后让张寡妇拿来半瓶老白干儿,撒在了小马的后背,随手划着了一根儿火柴,活生生点着了火炕上的小马!
可怜的孩子一声尖叫,便再也没了生气儿……
“叫花子”班主任看着炕上的“小马”被烧得差不多只剩下了一小撮儿白灰,便随手甩给了张寡妇三张大团结,叫她和谁也别说起今晚的事儿,随后就匆匆走出了小院儿,只留下一脸惊恐错愕的张寡妇抱着怀里的小闺女儿一阵发呆。
“烧……烧成灰了?可是,马叔儿,你不还活得……”
我看了看马老头儿和他身边的两个活蹦乱跳的儿子,想说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