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听到林建安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怔忡,因为在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私情”二字,倘若一个妃嫔被查出与其余的男子有什么私情,那么这妃嫔一定会得到严重的处罚。
因此,万贞儿听林建安这么说,顿时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望着林建安半天才说道:“本宫警告你,你不要在这里乱嚼舌根,倘若不然本宫要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娘娘要想捏死老奴,老奴也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娘娘在捏死老奴之前,最好先想一想该怎么向皇上解释吧?反正这于冕是怎么都不能放的,倘若娘娘今天放了他,那么老奴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参娘娘一本。”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内廷总管,你以为你可以参的了本宫吗?不管怎么样,本宫今天一定要把于冕给放了。”
两个人正争执不休之间,那杀手忽然站了起来,他对万贞儿说道:“万贵妃对不起了,恕我不能听从你的命令了,虽然之前我是收了你的银子,但是你只是一个贵妃,而他是代表皇上的,我虽然是个杀手,我也知道权衡轻重,应该服从谁的命令,所以这于冕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的。”
万贞儿一听,只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那杀手说道:“你—你—你,倘若你今天不按照本宫所说的去做,那么有一天,你若是栽到本宫手中,本宫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谁都知道我万贞儿做事最不留余地的。”
万贞儿的眼中放出利刃一般的光芒,那杀手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阴寒。
尽管如此,他却仍旧是往当中一站,毅然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人我就是不能放的,倘若我放了他,被皇上知道了我现在就会没命,而我若是等着皇上收拾,怎么着也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以后了吧,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万贞儿知道此时此刻她不管再说什么,那杀手都不会听从她的话了,她只能无可奈何的望着于冕,对于冕柔声说道:“对不起!”
于冕到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他并不知道这计策原本就是万贞儿献的,他以为万贞儿只是被皇上所胁迫,所以才出来做了陷害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这原本就不干你的事情,再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始终是一朝天子,倘若他打定主意了要我的性命,那我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冕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大有刚烈之色,而那种神色让万贞儿一时之间觉得很是为之凄然,她不知道怎么说是才好。
林建安终于命令那杀手带走了于冕,万贞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而万贞儿接下来应该应对皇上的就是怎么解释跟于冕的事情。
她见林建安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之态,她觉得林建安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的,虽然之前她和林建安也曾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所谓合则聚不合则散,利益当前两个人自然是分道扬镳了。
万贞儿回到宫中之后便去见朱见深,朱见深因为她之前献的计策抓住了于冕,心里觉得十分赞赏,所以便命人把她传了进来。
万贞儿见到朱见深之后上前两步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见深扬了扬手说道:“万贵妃罢了,请起,朕有件事情还要多谢你呢,倘若不是你,这于冕也不会落在朕的手中。”
万贞儿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中颇有得意之色,也不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的在嘉许自己。
她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便盯着朱见深说道:“皇上何必这么说,贞儿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能够为皇上做事,贞儿何其荣幸。”
朱见深听她这么一说,伸出手来在她肩头拍了拍,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朕以后有什么事还要多仰仗贞儿你了。”
他说话之间神色甚是磊落,丝毫看不出有嘲讽的意思。
万贞儿到此时此刻才知道林建安并没有把那日在城隍庙中发生的事情告诉林建安,她撇了林建安一眼,只见林建安正在下面恭恭敬敬的低头站着,看不出他面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万贞儿到此时此刻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林建安虽然手中握了自己的把柄,但是他也深刻明白自己手中更握有他的把柄。
所以两个人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罢了,他并不会向皇上来状告自己,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保命也许会这么做,万贞儿想到这里,一颗心这才踏实下来。
她在心里暗暗的放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却没有让林建安看到,免得林建安以为她是惧怕自己。
“皇上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万贞儿试探性的问道。
朱见深想了想说道:“朕接下来自然是要派人跟皇长公主把那金玉杖要出来了,只要那金玉杖一天还在皇长公主手中,那么朕一天就不得安生。”
万贞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所顾虑的甚是,只不过嘛,依奴婢所见,那皇长公主恐怕未必会听从皇上的摆布,不如我们再从新计议,想个别的法子如何?倘若皇长公主见到于冕失踪了,一定首先会想到皇上,这样一来反而对皇上不利。”
朱见深有些暴躁的扬了扬手说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想,既然事情都已经进行到这里了,难道还能够回头吗?不管怎么着朕一定要从皇长公主手中把金玉杖取出来,先用这个法子,等这个法子若是不行了,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可是皇上,倘若皇长公主认为是你把于冕给虏走了,到时候弄的你们祖孙反目那该如何?”万贞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见深冷笑一声说道:“皇长公主到现在还有念我的祖孙情意吗,倘若有念,她就不会处处针对于朕,不管朕做什么事情,她都觉得朕做的不对。”
万贞儿知道朱见深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自己怎么劝说,他都不会再听自己的劝告了,这让她觉得心里十分寒心。
倘若不是她之前撺掇朱见深把于冕给抓住,也不会到今天这种后果了,而且当时又是利用自己为饵引出于冕的,虽然于冕并没有责怪自己,以为自己也是受到胁迫的,但是这仍旧令万贞儿心里惴惴不安。
万贞儿往前走了两步,扶着朱见深坐了下来,轻声问道:“皇上,倘若皇长公主不肯把这金玉杖交出来,对于于冕你该怎么处置呢?”
朱见深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万贞儿一眼,说道:“你倒也真是怪呀,万贵妃,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于冕的事情总是特别上心?”
万贞儿忙笑着掩饰过去,说道:“皇上多虑了,贞儿只不过是想为皇上打算,不想这件事情出现什么纰漏,影响皇上的声誉而已。”
朱见深只是含笑说道:“朕只是说说而已,朕只是和你说笑罢了,你又何必那么往心里去呢?再说了你是能够为朕出谋划策的好帮手,朕怎么会自断其臂呢?”
朱见深的一番话让万贞儿一颗心这才安静下来,起码这说明朱见深并没有对自己起疑心,这么一来,她要办事就容易的多了。
她继续问道:“皇上,奴婢是想知道倘若皇长公主不肯把金玉杖交出来,到时候皇上会怎么处置于冕呢?”
“杀!”
朱见深脱颖而出一个杀字,然后重重的拍了案几一下,说道:“朕每日里看到于冕,都觉得睡的不安生、吃的不安稳,倘若于冕有一日活在这世上,那么朕的这一颗心始终就不能放下,所以无论如何朕也绝对不能够再纵容于冕了,朕绝对对于冕杀无赦。”
“什么,皇上要杀于冕?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呀,当时皇上要把于冕和张夫人发配到山海关和山西的时候,那时候江湖上的英雄豪侠齐集一起与朝廷对抗,倘若要不是皇长公主出面把事情平息了,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而今倘若皇上再对于冕下此毒手的话,事情传了出去恐怕到时候又有反贼要作乱了?”
“哼,于冕是想威胁朕吗?他想的倒美,朕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便是江湖的莽汉造反哪又怎么样,朕一定能想的出办法来对付他们,朕就不相信他们能够逃的出朕的手掌心。”
林建安撇了万贞儿一眼,眼中似乎有警告之意。
他在下面忽然说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地方,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要谁生,谁就要生,而皇上要谁死,谁也不得不死,娘娘,于冕的事情就请娘娘不要操心了吧!”
林建安的一番话听在万贞儿的耳中不低于是挑衅之言,她听了之后冷冷的撇了林建安一眼在心中说道:“林建安你今日对本宫不恭敬,总有一天本宫要让你千倍百倍的来偿还,到时候你就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了。”
万贞儿只是在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她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林公公说的对吧,只不过贞儿所想的一切都只是为皇上着想,希望皇上能够明白。”
朱见深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说道:“朕当然知道,万贵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倘若不然朕又怎么会如此的信任万贵妃呢?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朕抓于冕的事情倘若传了出去,朕岂不是要背上一个昏君的名号,而且倘若被皇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皇长公主一定不会放过朕的。”
万贞儿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倘若皇长公主不把金玉杖给皇上,皇上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把于冕给放了吧?”
“那绝对不行,不管怎么样朕好不容易把他给抓住了,就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放他,到时候朕只要让杀手把他给杀了,然后朕再下重赏,悬赏追杀那个杀手,到时候普天之下的人都以为于冕是死在杀手手中的,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实际上他是死在朕手上的,哈哈哈——”
朱见深越说越得意,面上颇有癫狂之态,他的这种情态让万贞儿觉得心中十分害怕。
因为万贞儿所认识的朱见深并不是这个样子,非但不是这个样子,而且与他此时此刻的模样相去甚远。
她没有想到,朱见深到了今时今日竟然会做出这么卑鄙冷血的事情来,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不惜雇佣杀手来杀自己的情敌,而那情敌又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这让万贞儿心中很是鄙意朱见深。
她以前的时候,曾经对朱见深残存过一丝好感,但是这好感顿时便涤荡消失了。
朱见深同于冕相比起来乃是大大的不如,也难怪万贞儿眼中、心中只有于冕一人了。
万贞儿见朱见深此时此刻已经几乎进入疯魔状态,知道任凭自己怎么劝说,朱见深也不肯再听自己的话了,所以她决定到不如就此打住,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去把于冕给救出来。
想到这里她便盈盈下拜,对皇上说道:“天色也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奴婢先行告退。”
朱见深扬了扬手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万贵妃你就先行退下吧!”
“是,多谢皇上。”万贞儿说着便向朱见深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林建安望着朱见深欲言又止,半晌才说道:“皇上,您不觉得贵妃娘娘刚才表现的有些怪异吗?“
“有些怪异,朕倒是不觉得,朕觉得贞儿始终是朕身边能够出谋划策的一个好帮手,虽然她是朕的妃嫔,但是在朕心中就好象是朕的军师一般,以后朕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还要靠她这军师做注意呢?”
林建安本来想试探皇上对万贞儿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他想试探一下,若是自己对皇上说万贞儿和于冕的私情,皇上会不会相信。
但是当他听到皇上这两句话之后,他知道万贞儿在朱见深的心目中的确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无论他说什么,恐怕都没有用,所以他决定便打住不说了。
朱见深见他在那里一个人半日欲言又止的,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便开口问道:“林公公,朕看你老是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瞒着朕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林建安连忙上前下跪说道:“皇上,奴才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皇上,奴才只是想随口同皇上说一下罢了。”
朱见深心想量他也不敢,想完之后便点点头说道:“罢了、罢了,朕也知道你应该不会有什么瞒着朕的,你每天都在朕的身边,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每天都在做什么,难道还有人比朕更清楚吗?不管怎么样,这些日子以来也辛苦你了。”
朱见深对林建安一阵褒奖,让林建安心中简直热血沸腾,因为自从他跟在朱见深身边之后,从开始的时候,完全不被朱见深信任和重视,到以后渐渐地被他所重视,而一直到现在,他居然对自己说出这么好的话来,让他心中怎么能不欢喜。
其实,这一切都同万贞儿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他想来想去觉得不管怎么样,只要万贞儿不得罪自己,自己也不要与她为难了,所以他始终还是没有把万贞儿欲把于冕放走的事情告诉朱见深。
朱见深打定主意之后,便开始命令杀手向简怀箴讨要那金玉杖。
于冕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怀明苑之中,起先是张夫人发现于冕不见了,于是,她便派人去怀明苑中求救。
方寥和江少衡、纪恻寒闻言之后都觉得大吃一惊,他们都瞒着唐惊染,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因为他们知道倘若一旦告诉了唐惊染,恐怕这件事情一定会令唐惊染忧心不已,所以他们就特意没有告知于她。
江少衡缓缓地说道:“于冕失踪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蹊跷,如今皇上已经答应皇长公主并不再同于冕作对了,倒是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把于冕虏走呢?”
纪恻寒想了想说道:“莫不是于冕得罪了什么强盗之流的吧?”
方寥摇了摇头说道:“恻寒兄你说笑了,于冕平日里除了上朝便是足不出户的,又怎么会得罪什么强盗,这件事情总之以我看不会是那么简单。”
三个人听他这么说完,具是一阵叹息。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呢?”纪恻寒问道。
方寥想了想摇了摇头,便把眼神转向了江少衡。
江少衡定下神来慢慢细思,只觉得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倘若就这么去查找于冕的下落,未必能够查找得到,因为于冕原本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就不见了呢?
这件事情说起来,说不定便跟朱见深真的有什么蛛丝马迹的联系,倘若不然便是有旁的人虏走了于冕,而要他们一时之间去查也没有这么容易的,而今他们能够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等有于冕的消息。
不管是谁虏走了于冕,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向张夫人开出条件,只要有这一点就不惧怕劫匪会对于冕不利了。
方寥问了问那老管家说道:“之前的时候,你们于冕少爷有没有什么异样?”
那老管家想了想,半天才摸着斑白的胡子说道:“我们于大人并没有什么跟往常不一样的样子,只不过那之前的时候有一个宫里的嬷嬷曾经入府来找过他。”
“宫里的老嬷嬷哪是谁?宫里的老嬷嬷又怎么可以随意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