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滔滔不绝的讲着戒指消失的故事,齐斌根本没听进去,他就是觉得唯一的希望破灭了。难道又得回精神病院去住,而且母亲的白发让他更加黯然神伤。心想这下安妮更不能再见他了,自己也见不到钱筱楠了,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纷纷涌现了出来。可这时谁都没注意安忆站起身向里屋走去。
你们说的是这个吧。安忆突然的再次出现,突然打断老任的滔滔不绝。和尚看了一眼安忆手中的盒子,说什么啊,刚才小姑娘给你的戒指和我们说的戒指没有什么关系。安忆用自己并不是很洁白的手打开了盒子。这世界就是这样,命运绕了个圈又回到原点。安忆的短发,咖啡店里的灯光洒在她刚擦干眼泪的眼睛上,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眼睛,转而看向她手中的盒子。盒子不大,和一般的戒指盒一模一样,深红色的。外表是绒布包裹着的,看起来像是有些年月,但不是很长。只是里面的东西让几个人惊讶不已。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蛇,斑纹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尊龙头。虽然只有半个小指甲盖大,但是栩栩如生,一双龙瞳炯炯有神看着前方。蛇尾稍微有点风竟然可以摆动,这物件看得一一啧啧称奇。对于多年混迹于古玩一条街的他,看见这东西咽了几口口水,想伸手去拿,却被老任拦了下来。
“你这小孩子还是少碰这些物件,影响你发育!”老任其实也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金一一,他主要还是想问安忆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其实这东西是安忆丈夫的,至于安忆丈夫为什么会有异能者才会拥有的戒指,这也许只有安忆丈夫自己知道了。安忆只知道这是丈夫留给她的,他只是知道这是丈夫的遗物,便一直压在他们唯一结婚照的后面。他总能想起来丈夫答应她等有钱了再带她拍婚纱照,或者走遍天南海北,大街小巷,告诉全世界他最爱她。可这一切都也只有在她梦中出现,谁也没再见过那张结婚照,甚至她丈夫的相片都没有。安忆一边找一边哭,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眼泪这么难以控制,还不停的劝自己已经二十年了,齐斌是另一个人,但你为什么非要给我留下这么个东西,看着眼前的结婚照,那一模一样的人,却已是相差二十多岁的人,却已不能再相认相爱了。
这时老任才注意到安忆有些红肿的眼睛,也没再追问,就猜到了几分。而齐斌这时心里是复杂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拿出来可以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东西。有些呆了,人生如此,即便你我今天刚刚认识,可如亲人一般。有些人认识的久了,却还不如与狗处的悠然自得。他没有选择去拿戒指,鬼使神差般的抱住了眼前的阿姨,安忆被这久违的拥抱弄得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了,她只是觉得她等这个拥抱等了好久,又像是在昨天,二十年前,他们第一次来平京,每一次伤心难过抱着她的那个人。也许是理智,也许是现实,她揉了揉齐斌的脑袋说,没事孩子,一切都会好的,而这句一切都会好的,其实她是说给她自己的。
齐斌躺在宾馆的床上,本来是想去大姑家的,可自己最近的心情实在糟糕。右手把玩着已经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还是不能平静,老任在走的时候和他说,既然已经选择了,你就自己走前方的路吧。可他不知道自己路究竟在何处,他知道二姑能这么轻易的放他来平京,一大半的原因是想让他看看这座城市,放弃补习,选择来上学。他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弄清楚,他想知道安妮最后的想法,他也想再去探探与教室平行空间的究竟,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老任。可老任摆摆手,说回去吧,明天再说。他不明白老任是为了安忆,其实安忆也不明白。这世界就是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就因为不明白,命运才被改变。其实老任也不明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师父教的东西没有用,眼前这个孩子超出他所有的技艺范畴,包括安忆拿出的戒指。他甚至觉得上天让他认识安忆纯粹就是为了二十年后的这一天。安忆更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回来,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甚至她不能去拉他的手,也只能摸摸头,如长辈看着晚辈一般。而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有些残忍了。一一活的自在,睡得很香很沉,也许他只是个孩子,无法体会成年人世界的各种复杂感情。所以他明白,他明白哥哥的病好了,他心中那个虽不完美但是一直指引他前行的哥好了,家里人可以放心了,所以只有他睡得很香。和尚也不明白,他很简单就解决了齐斌小兄弟的问题,但他觉得这个时代变了,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年轻人竟然已经有了那方面的经验,而他也无奈的提出了解决的方法。就是既然起飞就让它降落,提前降落试试也许也好使,于是齐斌在安忆尴尬的眼神中去里屋让它降落下去。而春梦的记忆让他很快进入状态,又很快结束这种状态。没想到这方法挺好使,就是齐斌说和安妮有过这种事的时候,安忆心中显出一丝酸意。而二十年没进过男人的里屋,竟然有个和他一样的男人在干那种事,其实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年轻二十岁,那也许就可以直接和他进屋。而就在这个想不明白的夜晚,二十年来,安忆第一次感觉到一丝湿润,又第一次一个人大汗淋漓。完了之后,她又哭了,然后她睡了,奇怪的是没有做梦,哪怕一点点,哪怕她期待的一点点,全然没有。
平京夜晚的星,很明,很亮。洒下来的光透过所有人的窗,点点的光,淡淡的忧伤。
而这时,还有一个人也辗转难眠,怎么也不明白,这个人就是白晓妮。而向来直来直去的她,犹豫了很久,终于给齐斌发了条短信:琪琪斌,你到底来平京干什么?
平京的夜很长、很静,这城市说大但也就是鹿城市的十分之一,当然它在很多人眼里是梦一般的存在。有人在北漂,如蚂蚁一样蜗居在几平米的地下室里。齐斌还在想短短数天前和安妮牵着手说一定要去杨州找她,所以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平京。今天的他明白,二姑就想让他看看大城市,看看很多人的梦想,可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胆小,懦弱。甚至就算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也不敢去触碰,他害怕龙头咬住蛇尾时那种心慌的感觉。他看看标间另一张床上睡得很沉的一一,他有些羡慕一一的天分,也想通爷爷为什么当年只带他去古玩市场而不是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就算是考上大学,未来的路又会怎么样。老任告诉他现不要因为好奇心去试探空间裂痕,因为如果进了这个世界,就很难再脱离出去。他一直在考虑,因为他想弄清楚,他想知道自己被吓晕后发生了什么。而另一方面,他在思考回去怎么和二姑说要继续留在补习班,他最近每天都想不明白春梦的对象竟是钱筱楠。而她身后的那颗痣,他忘不了那种感觉,他在想如果自己离开补习班是不是见不到钱筱楠了。正当这思绪繁杂,无法入睡时,手机震了震。他还是希望安妮能给他发信息的,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的小帐篷也许不能总靠自己解决吧,等安妮回来,而马上十一假期安妮肯定是要回来。只要安妮肯回心转意,毕竟有兔子可以拥抱。齐斌拿起手机,发现短信竟然是白晓妮的。这让他很惊诧,毕竟萍水相逢的一个人,虽然长得很是好看。可毕竟人家是高才生,而且年龄比他大好几岁,他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可看了看内容他就笑了,果然女人都是感性的,好奇心还这么重。此刻他对这个女生的心其实就像是先见了面的网友,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面,而一直焦虑的心也因为这一条短信变得平静了许多。
于是翻了个身回了一条:反正不是来拐卖妇女儿童的。
齐斌并没有太大的兴致去和白晓妮聊短信,毕竟他怎么都觉得这个人必然是生命中的过客。还不如在火车上那种心跳的感觉来的痛快呢,那时候他身体异样,却依然能注意这一袭白裙的高才美女。但现在虽然心情被白晓妮突如其来的短信弄得平静许多,但这时他还是没有任何幻想的。这也来源于他内心的软弱,如是而已。
几条短信后,他怕吵到熟睡的一一,把震动换成静音。有时候他甚至想把自己调成静音,安静的面对整个世界,单纯的面对自己的人生,而现在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成长所带来的诸多身不由己。而开始相信命运,时刻伴随在他的身边。不知不觉的,手机就掉到枕边,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就赶往火车站。而在站口等着的人,竟然是大姑。大姑是知识分子,本来二姑是很想让齐斌见见她的,让她做做齐斌的思想工作。毕竟这一家子骨子里的倔强是遗传的,其实大家都很了解,都姓齐,自然都知道彼此倔强的性格。可二姑还是希望大姑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大姑岁数已然不小,花白的头发,金丝边的眼镜下一双有神的眼睛。看见齐斌便迎了上去。齐斌看见老人家赶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住大姑的手还没说话。
大姑就开口了:“什么也别说了,昨天让你来我这你都不来,你想自己努力是对的,好好学学吧。你二姑那边,我去做工作。”
就这么走了,齐斌想回家,他第一次那么想家。所以没有在平京停留,甚至没有回头。否则,他一定能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安忆。岁月如风,吹伤了她的脸颊;命运如剑,刺伤了她的心。而在灵魂的深处,梦如泡沫般,散碎而晶莹,透出五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