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斯看着老人如此严肃紧张的神情,也明白了当年的事件之中一定还隐藏了什么重大机密,而这一机密和圣兰森·加纳斯脱不了干系,除了圣兰森弑杀双亲之外还有什么是这些旧臣都不敢再说的呢?看來不能再问了,再问的话这老人一定会发怒离去,到时候想知道什么都不可能了,只好先压一压再说,于是道:“我明白了,不会再问!”
老人表情这才缓和了些,点头道:“在这件事上你最好真的老实一点才好!”
泽斯:“我从來都不会轻易涉险!”
老人知道泽斯不会坑了圣都和自己,只是有些事确实还是得说说:“我说你啊!做事不要太过冒险,尤其是你出去之后,你是加纳斯王的谋臣,外面那个世界对你來说实在太残酷,多少人等着杀了你才痛快!”
泽斯:“我曾经偷着出去很多次,但是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与人接触就不知人心险恶,这一次要真能出去情况就不一样了,我必须专走那些人多的地方,危险程度我自己想想都能明白,可能很多人将我剥皮抽筋都不能泄愤,他们杀不了加纳斯王,而我一出去就成了众矢之的,我全部明白!”
老人重重点头:“我相信我能想到的你早就想到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希望你出去之后对人对事不能再以呆在这里时候一样,你在这里忍是为了活下去,但是到了外面,别人只要一知道你是谁就会发狂,完全不会给你太多冷静思考的时间,到了外面还总是忍的话你会死的!”
泽斯显得严肃起來,对于这个问題他考虑的何止千万遍,但是不冒这个险以后的路就沒法走了,不想永永远远龟缩在这个圣城里,不想见不到明媚的阳光,几百年的禁锢早就够了。
“我都明白!”泽斯声音稳而沉。
老人不说话,泽斯当然和自己其他七位学生不一样,而且不同之处太多,想到这一步相信他已经千思万虑,不如就任他放手一搏好了,真要是到了危险关头自己这边再想方设法去救他不就行了,孩子不放手让他去拼的话他是永远长不大的,泽斯虽在这座城池里头脑无人能及,但是要他面对外面的危险时又会怎样,完全不知道啊!真正的智慧不该只是局限在一座城池里的智慧,他要是在外很惨也只能证明他还不够睿智,老人点头道:“真能出去的话,随时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泽斯点头:“这个绝对沒有问題!”
老人笑了笑:“我对你抱着期待啊!要是在外面死的很惨我也会去给你收尸骨的!”
泽斯不想老人竟真的诚心以待,笑道:“真是感动,不过你的这个愿望不会实现!”
老人:“但愿你一直记得,否则老师我真的会哭的!”
泽斯有所感触,点头道:“我记住了,我走了,是成是败就在今天晚上,真能出去的话,我不在的时间里请你帮我注视各方动静!”
老人摆手道:“这些话都不用你说,只要你向我传达你的消息,我就向你传达这城池的消息!”
泽斯:“这样也好,不麻烦!”
老人伸出手握拳道:“你要记住,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泽斯看着那拳头伸出手一敲道:“绝不欺骗你!”
老人点头:“好了,走吧!”
泽斯往后一跃:“走了!”说罢转身快速离去。
老人站在空荡荡的树枝上如叹息般道:“我相信你,你也别让我失望,我啊!只要自己的学生可以好好活着就可以了,出去之后不要太逞强啊……我最聪明的学生,老人家我受不了生离死别了,别说以后我会哭,现在眼里就流出水來了啊……人老了连眼睛都睁不住了啊!混小子……”
老人一阵嘟嘟囔囔的向着自己住的地方奔去。
夜晚,凰攘玉点上蜡烛,大宅子里非常安静,玄异并不在,应该说一整天都沒有他的踪影了,最近的他总是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她看着玄异一直都在摆弄的棋盘,棋盘上黑子白子毫无章法的摆放着,只要懂的人就知道这根本不是在下棋,那么他每天究竟在摆弄什么呢?究竟要说明什么呢?看了很久她也沒看出什么來,玄异的思想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别说理解,连平时他在想些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她拿着烛台往外走去,这么久以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只是不敢乱跑,之前花街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來到玄异的炼金房外,里面也是毫无动静:“哪里去了!”她自言自语着继续往前走去。
找了很久都不见玄异踪影,凰攘玉却渐渐反应过來,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呢?真的已经开始依赖这个男人了吗?她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摇头道:“不,不会的,我是來这里杀他的!”但是话一说出又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对这个伤害她至深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持有什么态度了,唯独那皱起的眉头是她自己不曾发觉的。
遥远的、悠扬的洞箫声让正在发呆的她回过了神,如听到來自遥远故乡的亲近之曲一般让她心里大吃一惊,转着身体仔细听着,想要寻到声音的來源。
洞箫声那么遥远,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传來,但是那比月光清冷的音律却让她忍不住孤泪盈眶,她吹灭蜡烛跳过走道上的围栏跃到了树上,仔细听着声音之后追着音律急切的奔了过去。
一直不停的向前向前,洞箫声也越來越清晰,越是接近她就越是紧张,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因为太想故乡而做的美梦。
月光一点点明朗,在那稀疏树林上染上一片冷光,她慢慢停下了脚步,吃惊之余眼里的泪竟真的流了下來,这并不是她的梦,皎洁月光之下,一根极细的枯枝上,一个人立在上头吹着洞箫,那人穿着长长的披风,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凰攘玉站在远处看着那人的身影。
那人站在枯枝之上,披风随着风飞扬着,他的身体也随着树枝的摇摆而起伏,就算这样他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他的手上握着一管竹子做成的萧,他轻轻吹着,轻悠悠的乐曲从萧中传出,声音比月光还要清冷,比这世上所有的葬歌都要呜咽哀怨,似乎在慢慢诉说着这世界的残酷,承受颠沛流离之后的酸楚,以及那不可知的未來……
凰攘玉忍不住泪流不止,她坐在树枝上静静听着,不忍打破了这份意境,心想着吹箫之人究竟是谁,也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吗?
思绪飞扬,她犹记得数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还和大伯一起住在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有一天,她刚从树林子里寻找奇异虫子出來就看到了满身鲜血的大伯向她奔跑过來,她还沒來得及问怎么回事大伯就伸手抓住她拉着她一起往前跑去。
她回头一看,一队凶神恶煞般的士兵挥着剑追在他们身后,她大惊道:“那些兵怎么回事,大伯你对小王爷说了什么了吗?早说你要忍住的啊!”
大伯忍着身上的伤痛不好意思般的笑道:“对不起了宥姜,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对他说我们的国早就亡了,逃到这里就请他放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大家相互帮着好好活下去,这下他就火了……”
凰攘玉:“我不在你就胡闹啊!我们都是看着他的脸色才能活的,你好歹也是他的五行护卫之首啊!”
大伯:“看他脸色这种事我不想继续了,也不想再当他那种人的护卫!”
凰攘玉看着后头的追兵有些害怕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大伯,!”
大伯一笑道:“放心吧!大伯不会让你冒险的,我们逃吧!离开这里,去一个沒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凰攘玉看着大伯身上还在流着血的伤口道:“可是你的伤……”
大伯:“沒关系,我撑得住,快跑!”
两人拼尽全身力气跑到位于半山腰的石洞,回身看着快要追到眼前的士兵。
大伯喘了喘气道:“你害怕吗?宥姜!”
凰攘玉握紧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很凉了,她摇头道:“有大伯在呢?”
男人觉得欣慰,点头道:“这就对了,走吧!”
凰攘玉轻轻笑了,点了点头。
两人深吸一口气之后冲进了空气稀薄的石洞内。
追兵杀到,都停在洞口不敢进去,一个穿的像个木头似的男人追了上來道:“沒办法了,全都退回去!”
他们一路向前奔跑,再也听不到了后面的声音,大伯竟笑了起來,想要的自由生活就在外面了吧!
凰攘玉也开心笑着,然而事情根本沒有他们想的那般如意,她扶着重伤的大伯在暗无天日的森林里乱走乱闯,终于在一片极度阴暗的树林里迷失了方向,一直跟着大队人马行动的他们从不知道这座森林竟会这般复杂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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