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义的眉头皱了一下,小桃和南唐的人聊,难道她想起了什么?赵匡义没有想到宴席会请了南唐的人,但即便请了南唐的人,自己已经把小桃安排在了单独的位置。..为什么还是会和南唐人碰面?而且会聊起来?
赵匡胤拍拍赵匡义的肩:“叶氏是唐人,身份本就敏感。如果再和南唐使臣来往密切,难免会引起朝廷其他官员的口舌。你还是把她管好。免得惹出麻烦。”赵匡胤这番话是赵普提前叮嘱的,要是依着赵匡胤的性子,一定会大喇喇地告诉赵匡义,小桃和南唐使臣在一起,绝对是个细作。可赵普千万叮嘱他。万不可在赵匡义面前说那个叶氏的半分不是,只能暗示。再暗示。赵匡胤只好憋着一肚子话,婉转地说着提醒赵匡义的话。可这话,反而赵匡义听进去了。
回到赵匡义的府上,小桃扶着额头回到了卧房。赵匡义跟了进去。小桃坐在妆镜台前把珠钗玉钿卸下,看赵匡义一直在她身后站着,有些不好意思:“看我做什么?怎么不去书房了?”
赵匡义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抚上了小桃的肩,声音有些动情:“你这样打扮,很美。”豆圣坑技。
小桃的脸一红,赵匡义的意思,她明白。可她今天刚见过陈述,内心一片烦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情顺承他。便竭力撑出个笑,小声道:“我头疼。”
赵匡义顿了顿,沉声道:“你我的事,我已经和娘讲过了。她并不反对。过阵子将公务理顺。我便用正式的礼节,迎你做我的平妻。”
小桃的心猛地用力跳了两下,平妻?!小桃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安,好像凳子上有什么似的坐不住,忽然站起身来,看着赵匡义有些语无伦次:“不必这么着急。我我还没准备好。这”
赵匡义抬手抚上了小桃鬓角的发丝。轻轻勾起唇:“还要准备什么呢?你已经是我的了。”说着目光细细在小桃的脸上逡巡着,捕捉着她表情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小桃笑得有些不自然,没有抬眸:“我-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赵匡义俯身下去,离小桃更近了些,声音很平:“桃宜,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顿了顿说道,“还是你见到什么了?”
小桃猛地摇头:“没有。”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赵匡义说。
赵匡义深深看着她,小桃的表情已经太过复杂,再不是云湾村之前简单而纯粹的,一脸笑意的女子。她心里是有变化的,但她不愿意和自己说这个变化。赵匡义问不出来,最终鼓起勇气,用力。却很轻声地问了一句:“在你心里,我是谁?”这是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他扮演了一年的祁正修,现在在她心里,他到底是谁?
小桃抽抽嘴角笑笑:“怎么尽说傻话。你就是你啊。”看赵匡义沉静的脸,小桃怯怯补了一句,“你不是祁公子嘛。”他在她眼里,做了那么久的祁公子。如果她说她见过祁公子,而她也想起来,他是赵廷宜赵公子,那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小桃心里烦乱,对赵匡义说道:“公子,太累了。我先休息了。”
说着把外袍解下钻进了被子里。不再管一切,闭上了眼睛。赵匡义看着缩成一团的小桃,心情也同样沉重。
第二天一早,赵匡义去了军营。小桃随口扒拉了半碗饭,午时一过,便赶忙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跑出了赵匡义的府邸。唐人的驿馆在哪里,她并不知道,只好一边走一边打听着。还不到未时,便已经站在了驿馆的门口。小桃整了整衣襟,手心全是汗,和门口守卫的士兵说自己要去找陈述陈大人,士兵一早已经得到陈述的通知,如果有一个江南口音的女子来找,放行进来就是。所以小桃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陈述的房间在驿馆后院二楼,一处清静的地方。士兵带着小桃到了陈述房间外,向里面说着:“陈大人,来了。”说完士兵转身向驿馆门口走去。
门开了,小桃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屋里只有陈述一个人,小桃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小桃有些释然,也有些失落。转看向陈述:“只有陈大人吗?”
陈述点头,给小桃倒了盏茶,问道:“快说说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当日知道你被送去大营里,太子那边动了大力气找,却始终没有你的音讯。据回来的人报告,只说两次都差点带你回来,却被赵匡义都劫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桃看着陈述,定了定神,把到了赵匡义营里的事缓缓一件件地说了出来。包括她的疯癫,把赵匡义认作祁正修,到秦中、乾州去治病,险些冻死,又逃到越州去治病,遇到狼,最后躲到云湾村,却被赵匡胤追了回来到开封的事。
陈述听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听小桃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还会有这么传奇的人生。祁正修没有战死捡回一条命,还因祸得福治好了眼疾,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谁知道小桃这里的故事,更是一出百转千回,戏文都唱不出的跌宕起伏。
待小桃讲完,陈述呆呆坐了很久,才看着小桃问道:“那就是说,如今你做了赵匡义的妾室?以后便要在开封生活?”
小桃不知怎么回答,算是吧。但是做妾室,还是做平妻,赵匡义的家里还没有给一个名分。小桃咬咬唇:“不知道,还得赵家的老夫人认定,走了礼数,才算。”
陈述腾地站了起来,皱眉道:“既然还没走过礼数,那就不算。再说你是把赵匡义认成子介,才被他占了便宜。这要说起来,是他趁人之危,明知道你有病,为什么总要换件白袍子?哼,小人!再说,你是先下聘给子介的。”陈述越说越生气,不住地摇头,“不能算数,你得跟着我们回大唐。”
小桃咬唇,怎么能叫趁人之危呢?只是现在不是辩清这些的时候,小桃忙扯着陈述问道:“祁公子呢?他怎么死里逃生的?”
陈述叹气道:“你和他,总是差点缘分。子介在楚州一战中,被赵匡义带着人马逼得坠崖。本来已经没有生路,但是却不知被什么人救了,还找了个神医治好了伤。这些我都不清楚,等到我看到子介,已经是今年的正月,伤势都好了。只是如今子介没有死的消息还并未公开。只亲近的人知道。”说罢看着小桃,“这次,他也来了。”
“啊?”小桃的心猛地又揪了起来,之前看屋里没人,还以为祁公子没有来。小桃急切地问着,“他在哪儿?”
陈述答着:“他也是处处打听你的消息,却没有一丝风声。这次来开封给大周进贡,特意命我请命过来,也好探访你的去处。谁知道还真是不枉一番心血,找到了你。”说罢压低了声音对小桃道,“他担心周人狡诈跟着你,所以没有在驿馆。”
依祁正修的谋略,如果赵匡胤他们对小桃起了疑心,看小桃到驿馆,必然会追进来,驿馆四处是墙,不便逃遁。所以祁正修把地点选在了开封城郊,这样赵匡胤他们没追来最好,即便追了来,城郊荒山密林,也便于逃走。这次相见,实在是在刀尖上行走,风险极大。可纵然这么险峻,祁正修还是来了。
陈述对小桃道:“待会你先出去。一炷香后,我们在朱雀街门口会面,我带你过去找他。”
小桃有些发愣,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见面需要这么复杂的过程,但她知道大周容不得祁公子,这么做总有道理。小桃点点头,又与陈述聊了几句,出了驿馆。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古怪的人。小桃整了整衣襟,向朱雀街走去。
守在唐人驿馆对面巷子的赵匡胤和赵普看着小桃出来,赵匡胤有些着急地抱怨道:“你看,都出来了。我就说刚才应该进去抓个现行,如今倒好,又错过了。”
赵普摇摇头:“大人,不急。”说着嘿嘿笑了两声,“大鱼在后头呢。”
“大鱼?”赵匡胤不解。
“如果叶氏进去许久才出来,那么想必她只是同南唐使臣交涉。我们过一个时辰进去,便可以抓她个现行。可是大人你看到没有,她待的时间并不久。”赵普说得自信,“那必然还有人在别处等着她,这个人,只怕比那陈述重要百倍。”而且这个人还很有谋略,知道驿馆地势狭窄不利于遁逃。要是能抓到这个人,那可是意外之喜了。顿了顿,赵普说道,“大人可以请少将军过来了。”
赵匡胤等着这刻可等久了。他倒不知道赵普这条大鱼有多大。但是此行让赵匡义明白他豢养了个细作才是他最要紧的事情。把这南唐女人除了,和魏王联手,是他最大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