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李英带着人马在乾州城郊的陷阱里找到赵匡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还是有士兵发现了被绊索绊倒已经冻死的马,又在附近搜寻。才发现了赵匡义和小桃。赶忙通知了李英。
李英和李月娥赶到的时候,李月娥捂上了嘴。这辈子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场景。下午的残阳,照着赵匡义和小桃的身上都暖融融地泛了一层金色。赵匡义的身上只剩下了浅白色的内袍,外袍和大氅把怀里的女人裹得紧紧。他的胳膊放在小桃的唇边,上面的伤痕和着血已经冻上。赵匡义的姿势还保持着给小桃唇边滴着血的样子。小桃在他的怀里,眉眼很安宁。
素来爽利的李月娥突然一下就落了泪,她从见过这种生死相依的情感,斜阳残照,竟然生出几分壮美。
李英的眉头皱了皱,心里叹着,是条汉子。但看着李月娥一脸的泪,不免又是几分心疼。赵匡义的怀里,应该就是那个唐人的营妓吧?如果说之前他对赵匡义是不屑的,但看到此时的情形,他除了震惊,还有佩服。能用自己的血去救另一个人。除了情分,还得有多深刻的决心?只是可惜,自己的月娥没有这个福分。
李英赶忙命士兵下去把赵匡义和小桃抬了上来,两人的身子都有些僵直,十几个士兵一起鼓捣才好容易连拉带扯地弄了上来。李英抬手放到赵匡义和小桃的鼻下。还有气。不觉舒了口气,命人把他们抗到马车里。李月娥把能找到的衣服都给赵匡义和小桃披上,不停地**着两人的胳膊腿,马车一路狂奔,向霍昆的医馆奔去。
霍昆听李月娥说了大致情形,又看着抬进来的赵匡义和小桃,心道“坏了”。小桃正在施针。本来再有三次就能痊愈了。如今这么一受冻,会是什么情形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只好命人先把门窗都紧闭好,屋里的炭火盆子先撤了。两人刚从外面冻了一夜,五脏六腑都冻透了,要是屋里热气逼人,内冷外热一夹击,只怕全身都得抽搐萎缩。必须慢慢恢复温度知觉。
霍昆命众人出去,吩咐药童准备了生姜サ当归サ黄芪サ蜈蚣粉,煮到大锅里,烧了一大锅药汤。待药汤在院外放置到温凉,用布沾上药汤,给二人擦拭着身上。那些药材都是发热温补的。先用来活血舒筋。
小桃的身子先软和了些,渐渐地,赵匡义的身子也没有那么僵直了。霍昆又用古法,烧着一种艾草和其它中药混合的药粉,在赵匡义和小桃的檀中サ百汇サ人中サ三焦等**位,并辅以针灸。足足两个时辰,赵匡义和小桃的脉象才渐渐平稳。
霍昆抹了抹头上的汗,此时才吩咐屋里生起炭火盆子,并且架上大锅,锅里煮的都是生热的药材,门窗紧闭,用熏蒸的法子,让屋子成了一间药疗室。此时赵匡义和小桃五脏六腑内里的寒气也散得差不多,可以升温熏蒸。逼出外在的寒气。由于小桃在交困的时候喝了血,恢复得也快,熏蒸了半个时辰,便睁开了眼。
霍昆赶忙上前给小桃把着脉,脉象比较平稳,偶尔有些滑滞,也只需要慢慢调理。霍昆问着小桃:“感觉怎么样?”
小桃全身像被打了一顿似的酸疼,用力抬了抬胳膊腿,都能动弹,只是酸痛得直哆嗦,便回答道:“还好。”这一觉睡了好长,小桃只记得掉进一个大坑,好冷,和祁公子拥着拥着,就睡着了。不由问道,“祁公子呢?”
霍昆知道她指的赵匡义,便一指旁边的床:“在那。”
小桃也顾不得身上酸疼,挣扎着要坐起来,霍昆赶紧一把按住:“行了,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把自己照顾好就阿弥陀佛了。”说完走到赵匡义的身边,把了把赵匡义的脉,眉头蹙了起来。
按理他是男人,该恢复得更快才是。可怎么反而还没动静?霍昆又仔细看了看赵匡义受伤的左手,这里他已经用重药处理过了,就怕风邪入侵。可如今看来,只怕还是这里的缘故,才会还醒不来。
霍昆又出去做了个药包,紧紧系在赵匡义胳膊的伤处,并且把熏蒸挪到了他身边,着重治疗着赵匡义。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李月娥听说醒了一个,赶紧冲进来,看着斜靠在床头的小桃,心又砰地悬了起来,赵匡义还是没有醒。李月娥叹了口气,吩咐下人端了些粥饭进来给小桃。看着小桃吃得香甜,一向话多叽叽呱呱的李月娥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小桃,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值得一个男人舍命相护?
小桃看李月娥紧盯着自己,有些愣怔,看了看自己周身,不禁问道:“怎么了?”
李月娥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笑笑:“没什么。”又吩咐下人给小桃再盛一碗粥。
小桃接过粥,却没有自己吃。强挣扎着下了床,走到了赵匡义的床边,用勺子比着只把上面清清的米汤盛出来,放到了赵匡义的唇边,轻声道:“公子,喝一点。”
赵匡义牙关紧咬,小桃用手捏了捏他的下颌,才终于松开一点,小桃把勺子轻轻放到赵匡义的唇上,缓缓倾斜,一口汤好不容易进到了赵匡义的嘴里。赵匡义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小桃一脸的惊喜,赶紧依葫芦画瓢地又去喂。
李月娥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扯得有些疼,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着很多余。竭力扯了个笑道:“那我先出去了。”说完走出了门,眼圈却红红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绪。对赵匡义,有钦佩,有心疼,有求而不得的遗憾,却也被他痴心重情的震撼。对小桃,起初是不屑,不喜,如今却是惊艳サ羡慕サ欣赏サ好奇。好复杂的感情。她无法再去讨厌小桃,小桃和赵匡义,在那夕阳下相拥赴死的样子,已经在李月娥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把他们看做了一个合体,再讨厌小桃,就如同讨厌赵匡义了。自己真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李月娥抹了抹眼泪,留个几个下人在这里照看,吩咐有什么情况就回府禀告她。已经是晚上二更了,她留在这里也多余,不如出门坐着马车回家是好。
到了家中,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卧房,却和迎头出来的一个侍从险些撞上,李月娥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大半夜的,走这么急做什么?”
那侍从双手抱拳:“属下急着给大人送军报。小姐见谅。”
军报?近来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李月娥追问道:“去哪里的?”尽讽岁亡。
那侍从吭哧了半天,还是拗不过李月娥,只好答着:“开封。”
李月娥的心一凛,吩咐道:“你先别走,等我一下。”说完跑到李英书房,门也不敲冲进去就问,“爹,你是不是给赵匡胤发军报了?”
李英正在收拾笔墨,被李月娥这一嗓子震得胸口疼,捂着胸皱眉道:“一点规矩也没有,我给谁送军报是你过问的?”眉眼却瞟到了一旁。
“哦,还不肯承认。”李月娥一个快步走了过来:“我昨天找你的时候就说了,不许告诉赵匡胤,你居然反悔?看,眼睛又瞟一边了,你心里有愧的时候就这样。”
“放肆!”李英佯怒道,“赵匡义虽说解了军甲,到底不是平头百姓。赵匡胤到处打探他的下落,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藏了他这么久。我必须得报告赵匡胤大人,否则将来怪罪下来,谁承受的起?”说完一甩袖子,就要回去。
李月娥哪里肯放他走,又扯着蘑菇了许久,好说歹说,李英对这个女儿极为骄纵,看她缠磨不休,只好先答应着不去禀告赵匡胤,却是等李月娥刚一回卧房,便又吩咐侍从快马加鞭即刻前往开封。
子夜时分,赵匡义终于醒了过来。伏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的小桃看他醒来,眉眼都闪亮起来:“公子,你醒了。”说完又不禁开心地冲着外间大喊,“公子醒了!”
外面候着的药童赶忙去把霍昆请了过来。霍昆给赵匡义把脉之后,拈须笑道:“公子还是身体壮实,底子好,这般煎熬,如今也无大碍。”
赵匡义只觉得全身无力,好像刚从云端漂浮似的。郎中既然说没事,那想必恢复些日子,应该就无事了。便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小桃道:“你没事吧?”
“没事。”小桃抿唇笑着,赵匡义醒来,她心头的所有阴霾都散了,“公子,想吃些什么,饿了这么久,赶紧吃些东西。”
赵匡义摇头,声音有些虚:“给我倒盅茶。”
小桃忙跑过去从壶里倒了一盏茶递给赵匡义,看着小桃盈盈的双目,赵匡义的心暖暖地一荡,缓缓伸出左手,左手有些不得劲,兴许是冻得太久发麻,小桃的茶递了过来,赵匡义的手接了过来,却是“哗”地一声,茶盅掉到了地上,碎了开来。赵匡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明明接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