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浴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一身血迹回家的。她沿着公路走了很久,被一个好心人扶上了车,带到医院去检查,还为她垫付了医药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当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白浴燃就记得对方说的这句话,依稀是个女子的声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年代还有这般做好事不留名的,让白浴燃醒来得知后非常震惊。
她向院方询问了很久,院方说送她来医院的的确是个女子,穿着一身很精神的职业装,但给了钱之后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
白浴燃在医院待不起,第二天就收拾回家了,在家静养着,越养肚子越饿,饿的感觉完全盖过了身上一动弹就疼得她呲牙的伤痛。
可惜打开冰箱一看,什么也没有,伴随她左右形影不离深入骨髓的只有愈合中的伤口时不时崩裂所引起的剧痛。
不能工作也没办法动弹,起初的一整周时间白浴燃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连去上个厕所都得一路扶床沿扶墙扶门扶……马桶盖是不能扶的,上次她坐歪马桶之后用透明胶带给粘起来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用蹲马步来锻炼轻功,好不容易把马桶保存了下来,可经不起折腾。
在漫长的疼痛和饥饿中,白浴燃想起kiro那张布偶一般的脸就深恶痛绝,这种感受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kiro的代名词。
当然,当时白浴燃从苏家离开之后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然她应该也会觉得出了一口气。
阿茂说那批货肯定是被蓝泊瘾吞掉了,吞货的人被乱枪打死,死无对证,也不知道货在何处。
kiro摇着扇子说:“那整批货我都没兴趣,只是那颗叫浴雪的亚历山大变石是要在大姐三十五岁生日会上送她的生日礼物。大姐早就想要得到浴雪,我也跟她说了这次会把浴雪镶在她的双刺之上。如果浴雪不见踪影只好上人头宴,估计姐姐也会喜欢。”
阿茂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回应:"二小姐,属下一定全力把浴雪追回来,万死不辞!"
"这样。"kiro把扇子折起,架在怀中的黑猫身上,黑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琥珀色的亮瞳盯着阿茂。
"对了,你抓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kiro看似随意一问,阿茂却如临大敌。
"回二小姐,那女的……当时和蓝泊瘾抢货是她也在场,属下其实并不知道她的来头,想来和这批货的失踪有关,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把她抓回来想要把霉头都倒在她身上,是不是?"
"二小姐!属下一直对苏家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耿不耿不是用一张嘴来说的。"kiro手中的扇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一周旋,扇身在旋转时半径瞬间拉长,不过短短半秒钟的时间等kiro再握住它,它竟变成一把日本刀。修长的刀身比扇子长出数倍,不知先前它是如何隐藏在扇中。
黑猫从kiro的怀中跳出,轻盈地落在地上,回头淡淡地看阿茂一眼,不带任何眷恋地离开。
"二小姐饶命!"阿茂见kiro亮出了武器“樱闪”,“咚”地一声仿佛连膝盖骨也磕碎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大嚷道,"我追随大小姐多年!为苏家做了很多事,当年还为大姑爷挡了子弹!我……"
"你很有本事在我面前提那什么大姑爷。"kiro把刀横在阿茂的脖子上,束起的黑色发尾悬于脑后,满布杀气的脸庞上抹着一丝怪笑,“整个苏家没人敢在我面前提他,你一定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得□□稳了。”
阿茂这才想起二小姐的禁忌,二小姐的癖好虽是人人皆知,但明着说的却没有几个,敢触了霉头的更是没有。只怪他一直追随大小姐,在大小姐面前准备的台词没用上,倒是嘴松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说了出来。
阿茂怕得身体僵硬,牙缝里都挤不出字了,樱闪切开了他脖子上的皮肤,鲜血已经潺潺而下淋湿了他的衣襟。
疼痛感都已经被恐惧埋没,樱闪的寒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却又死撑着不敢闭眼,生怕这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Kiro一只脚踩在阿茂的肩头,丝质裙摆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去。
“你记好了,我不管你以前跟着谁,也不管你为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挡过子弹,现在苏家是我说的算,整个春夜禅也是我的囊中之物,这里所有人的命都是我的,包括你。如果你这次没追回浴雪,你就等着和你漂亮的老婆和一周岁的儿子黄泉路上见吧。”
阿茂吞了下口水,想要答应,喉咙却干得让他发不了声。
樱闪从他脖子上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的魂魄不知飞到何处,kiro消失在他视野里的那一刹那他浑身脱力,这时汗才倾盆而下。
苏家很大,从kiro爷爷辈就从开小赌场转型投资房地产,明地里暗地里的钱都赚。苏爷的主要市场不在国内,和泥轰国多有往来,无论是采购还是擦屁股都从国外走。既然有合法渠道谁也不想把自己家弄脏。
虽然进出苏家的一位位都是西装领带说话客气见面离开都文质彬彬握手、像是社会精英一般的人物,但如果有机会把他们的衣服扒光的话,你会发现他们精壮的身体上不是趴条龙就是卧只虎,甚至还有一整尊的佛像。
kiro从小就知道自己家是做什么的。
苏家整个格局是中国传统正南正北结构,前院中庭花园和寝居在中轴线之上,两侧是仆人和下属的居所。
前院是正门,正门打开对着的就是苏家会客厅。会客厅顶悬“春”一大字,由苏族长亲笔所提,逢人就问这个“春”字是否有狂素的情怀。可惜他往来的伙伴也多为同道中人,念的书不对,单看那狂草一个“春”字都难看懂了,何苦为难人家知道什么狂素。
会客厅是仿唐朝建筑,斗拱宽广,屋檐高阔,脚踩精美花砖抬头可见莲花瓦当,走入会客厅又是字画又是饮茶,这场面无论谁进来都不会觉得这是黑道老大的家。
但kiro却是顶烦父亲的假惺惺。
那些字画她看一次想要撕一次,曾经直言不讳住在这种房子里不遇鬼也会闹风湿。
而脾气向来不好的她今天想要发作的情绪更甚。
Kiro从寝居打扮好出门,自花园穿过,打落了一地桃花本来就心情不好,快到前院的时候三管家罂燚还像阴魂一般从石灯之后飘到她身边,看着她侧脸半天露着笑意却什么也不说。
“今天又是谁要派你来监视我?”kiro目视前方,从门槛跨过。
罂燚的黑色齐刘海长发常年都披散着,唐装着身,里面就一抹胸,眼线快要勾到耳根处,血红的双唇一笑,露出两排白到可以晃瞎人眼的牙齿,看上去她父母就不像是人类。
“岂敢。昨天阿茂被二小姐吓破了胆,今天不敢来见二小姐了。听说二小姐要出门,我当然要保护二小姐的安全。”
Kiro手中一亮,白色纸扇飞速旋转,只一眨眼的时间樱闪已经顿在罂燚的左脸颊上。罂燚不躲也不闪面无表情看也没看kiro,樱闪迅猛而至又戛然而止带起了一阵劲风,罂燚的头发飘起,发丝被斩下数根,散落在空中。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回去告诉苏大,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会算数,说好的生日礼物一定会送到。”
“是……”
罂燚看着kiro出门坐进车里的背影,弯着的腰慢慢挺直。
“她出去了。”说完极简短的话,罂燚合上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