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茹妃出事的第二日傍晚,苏祁才伺候梅妃用了当日的两顿汤药,完成了一天的任务,正待回房歇着准备过会去领晚膳,却不想在回房的路上就碰上了那等候在院子门口的南宫瑾,也不跟她说什么,就径直带着她坐着他的马车出了宫去。
一旁伺候的内侍和暗卫,眼见着身着便衣的太子殿下冷着一张冰山脸,急急地拉着一个司药打扮的宫女,直直拖上了太子的座驾,那宫女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什么,简直完全不符规矩。他们一个个心中惊涛骇浪无限好奇,可偏生还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实在是憋屈得紧。
马车一会儿就驶出了宫门外,向那太子府飞奔而去。马车里的苏祁,嘟着个嘴,恨恨地看着对面正襟危坐在那一言不发、悠闲看书,直接把自己忽视了的南宫瑾,心里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个该死的冰山太子,难道前世跟自己有仇?怎么自从碰上他以来,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第一次进了太子府么,就迷了路饿了肚子;第二天么又被送进宫中司药,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偷听一下居然听到那么狗血的剧情还差点被他给踹了一脚!今天才第三天,眼见着太阳快要下山了,总以为可以平安无事度过这一日了,却不想又被这人给饿着肚子拉了出宫!真不知道前世作了何孽,这人怎么就偏生跟自己过不去!”
在这等级森严、一言不慎就会掉脑袋的世界里,苏祁觉得这日子可真够憋屈的,只是既然已经认识了太子这样的权贵大佬,自己一定要好好利用,等自己赚了第一桶金,然后再作那遨游天下的打算也不迟。这么想着,苏祁心里的气稍微平了些,她不再觉得对面的冰山脸那么讨厌了,想到昨天偷听到的那段狗血的弟慕兄嫂的剧情,看着眼前这张其实长得真心帅气的冰山脸,反倒生了些许同情之心,忍不住叹了口气,权高位重,貌比潘安又如何?照样有人不爱啊,嘿嘿!
南宫瑾虽在看书,可练武之人,耳力到底非比常人,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本,瞄了一眼对面长吁短叹的苏祁,不得不赞叹,换了女装的苏祁,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可这俊俏灵动的双眼、咕嘟的小嘴,倒是天真少女的真情流露,毫不做作,比起那些大家闺秀,自有一番可爱。瞧着这眉眼,真的十分神似那幼年的瓷娃娃,难道真是那要找之人,只是失忆了不成?南宫瑾不禁起了逗弄之心:“嗯哼,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哀怨之叹?”
苏祁不想这冰山脸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叹气,听着车窗外街边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声,眼珠子咕噜一转,耷拉着脑袋叹苦经:“哎,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在下慕名前来这繁华之都,本是存了赏玩之心,可眼下已经入京三天了,连这京城哪里好玩哪里好吃的地方都不知道,就被天天关在那深宫之中,这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话刚说完,肚子还很配合地“咕噜咕噜”叫唤了两下,苏祁一时也是尴尬,顿时垂下长长的睫毛,羞红了脸,恨不得跳下车去夺路狂奔!
南宫瑾也没想到那苏祁居然真的饿了,想来是这孩子还在长身体,宫中等级森严,估计那些定量的膳食并不能满足她的胃口。他略一思索,对着外面的侍卫唤了一声:“去得月馆!”
苏祁听闻,更是惊诧,还不回府啊,那这顿晚饭得等到几时才能下肚啊?可是,敢怒不敢言的她,只能哀怨地举起马车内几案上的茶杯,往自己嘴里猛灌茶水!
南宫瑾看着她明显敢怒不敢言的神态和那拿茶杯撒气的幼稚之举,也不多言,只是掀开那隔在两人之间的几案锦缎桌布,从那几案的暗格抽屉中取出一小碟酥油抹茶绿豆糕并一碟水晶玫瑰花薄饼,放在了那几案之上,然后也不看苏祁一眼,继续看书去了。
苏祁心中那个恨啊:这家伙!明显是故意整我啊!知道我饿还不给我吃!拿出来放在我面前,简直是赤果果地诱惑啊!以为我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不是?正恨得咬牙切齿,想着要不要趁他看书挡着看不见偷吃一两块的时候,那冰山一样的声音却懒洋洋地冒了出来:“少吃点,点点饥即可!”
苏祁吓了一跳,大波斯(boss)都开了金口,自己哪有不从的道理?少吃点?就这么每碟三五块的小小糕点,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呢!眼下不吃,还不知道何时能吃上晚饭呢?于是,她嘴上乖巧地应了一声:“多谢太子殿下赏赐!”手里却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眨眼就各吃了两三块,一下又差点噎着自己,赶紧伸手倒了杯茶,喝下缓了缓气。
南宫瑾听着她的小动作,也不吱声,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翻着手中的书卷,仿佛对方根本就不存在。苏祁见他视而不见,也不敢多言,只继续把那碟子里还剩下的两块糕点,又悄悄解决了,这次倒是吃得慢条斯理,一小口糕点就着一小口茶,细嚼慢咽,吃相雅致了不少,瞧着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苏祁一边吃一边听着车窗外的人声车马声渐渐热闹起来,又在马车转了几个弯后渐渐地静了下去。她很想掀开那车窗的帘子往外瞧瞧街景人群,可终归怕得罪了那冰山脸,于是又折了回来,规规矩矩百无聊赖地吹着自己手中茶杯里的茶叶,偷偷地自得其乐,打发时间。
南宫瑾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总觉得这个苏祁有趣,像只偷食爱玩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想去逗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