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考试的最后几天,大家都很拼,老师们拼命压题,划重点,学生们拼命突击,背考纲。一连数日,相安无事,看着他们专心致志,勤奋苦读的样子,花影都觉得好不适应了。她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些斗智斗勇的日子,乐在其中。
果然,师生同心,其利断金。期末检测成绩很快公布了,兰校长说,全校各年级都有很大进步,有的学科还能跻身进入前三甲!
大家听说后都热血沸腾,信心大增。学生们也更加踌躇满志,对来年的中考志在必得。花影班的孙浩意气风发,心血来潮,,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大大地书写下豪言壮语:“九年寒窗,难凉热血,中考一战,所向披靡!”
花影看到了,觉得措辞不错,一时兴起,补充了一句:“一朝题名,不负丹心,寒门贵子,未来可期!”
一节课的工夫,不知道谁又加了一句横批:“大鹏一日同风起!”
花影正纳闷,严正走过来,说:“怎样?可算应情应景?”
“不错,不错,好得很!”花影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这里刚刚半年,但收获真是不少,花影觉得挺满意,她觉得当初支教的选择,无比正确,觉得现在自己所做的才是最对得起青春的。
放假啦!
兰校长说:“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好!”大家也提前互相拜了个早年,然后便各自实现各自的美好打算去了。半年来,因为忙碌落下的,诸如,亲情,爱情,友情,全靠这一个寒假来弥补一下啦!
花影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她决定把寒假里可能用得到的书本等,都先放回原来住的公寓里,再和宁芯还有子炎小聚一下,之后便回家,美美地过春节。
宁芯看到花影回来,特别高兴,早已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她还招呼了子炎和隋意,还有胡文。
花影一开门,子炎便送上了她大大的拥抱。蕊蕊也跑过来,依旧是抱着花影的腿。大家都嘻嘻哈哈笑起来。等到饭菜上了桌,大家就在并不宽敞但却不失温暖的房间里胡吃海喝起来,海阔天空,不着边际地聊着天。
终于,宁芯说了一句有用的:“我和胡文打算领证了!”
场面再次热闹起来,大家起哄地说:“挺快呀!”
又对胡文说:“老兄,你这挺麻利!”
胡文憨憨地“嘿嘿”笑着,抱起蕊蕊,坐到腿上,由着她揪着自己的耳朵,头发。
宁芯说:“胡文对蕊蕊很好,对我也很好,蕊蕊大了,再大就有记忆能力了,我不想她不开心!”
“这就对了!”大家怕宁芯越说越伤感,便打断她,“良人难得,一定要好好把握!加油!来吧!喝一杯吧!”
大家闹到很晚方才散去。
宁芯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说:“你累了一天,休息一下吧!”
一会儿,又从厨房探头出来,问花影:“薛斌啥时候回来呀?过年也不能回来吗?”
花影叹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扒拉扒拉手机,幽幽地说:“昨天给他发的讯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呢!”
“别着急,许是有事耽搁了!”宁芯安慰花影。
一晚上,花影的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慌得很。
第二天,她决定临回家前,先去了薛斌家拜访一下他的父母,提前送去新年祝福。
一进门,就看到薛市长一脸的神色凝重。他看到花影,略略缓和了一下情绪,请花影坐下。
还没等花影开口,薛斌妈妈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影,薛斌这两天和你联系了吗?”
“前天晚上给他发的讯息还没有回,其实,我也是想问问……”花影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她下意识地揪住衣襟,抿紧了嘴唇。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更慌的是薛斌妈妈,“这两天我总是心神不宁的……”
“别瞎想,他以前集训时,不是经常十天半月都不联系我们吗?何况现在是在国外,哪能事事随着自己的主意?别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薛市长坚定地说。
“嗯,是,薛斌做事情很仔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花影说。
“我就怕他正义感太强,遇事强出头,!他小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为了保护别人,完全不顾自己!”薛斌母亲还是担心。
“别太担心啦,伯母,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花影挽住她的胳膊,又握住她的手。
随便聊了一会儿,花影起身告辞。薛市长留花影吃饭,花影婉拒了。
从薛斌家走出来,发现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马路上、树梢尖、房屋顶,很快便铺了厚厚一层莹白。迎风而舞,这雪也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思似的,呜咽着,诉着衷肠;又好像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席卷而来,一瞬间,便迷蒙了双眼,占据了心扉。
然而,大街小巷,卖年货的摊位前,却依然热闹不减。瑞雪,映着那铺满街头的福字窗花;映着那挂满绳索的对联鞭炮,年味越浓,喜庆的氛围也越浓。
花影这才想起,原来现在已经是腊月中旬了,距离春节,也不过就是不到半月的时间了,的确该抓紧置办年货呢!
当然,这些自然不需要她来费心思——爸爸妈妈肯定已经准备的妥妥的了。想到爸爸妈妈,花影心里,才生出一点力量感,觉得踏实点。
坐了许久的车,好不容易冒着风雪,回到了家。一进门,花影便把包和东西随手一丢,歪倒在沙发上,发呆。
花影的母亲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是花影,高兴地搂着她,一脸幸福地说:“我的宝贝女儿回来啦!太好啦!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花影的父亲则是说:“你让她先缓一缓,休息一下吧,一会再聊也不晚,你看外面下着雪,格外冷,肯定冻僵了喝点热水吧!”
“对,对!”花影的母亲兴高采烈地给花影倒水去了。
花影端着水杯,有点出神。她又翻出手机,给薛斌留了一条信息:“你还好吗?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我已平安到家,不用担心。”
等了许久,却仍然没有回信。花影的消息,再次犹如石沉大海。
花影的心再次惊悸起来。
“我的宝贝闺女,怎么一回家就发呆?”还是母亲细心,一下子便察觉出花影情绪的异常。
“没事……”花影搪塞道。
“知女莫若母!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又在想薛斌了?”
花影不否认。
“闹别扭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说给妈妈听听,我帮你分担一点也好啊。”
“没事,就是无缘无故,联系不上了……”
“他提前没有跟你说过,最近可能要有什么事吗?”
“没有,薛叔叔也不知道,他们也有点担心。”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个道理你懂的!”花影爸爸突然插了一嘴。
是哈!没有消息,就说明没有大事,不是吗?花影突然被点醒了,三魂六魄这才渐渐回归到身体里,人也有了点精神。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薛斌仍然音讯全无。
花影再也坐不住了,她开始查询J国的网站新闻。
她查到:正是在一周前,就是薛斌失联的第一天,在J国金城,就是薛斌维和的城市里,发生过暴力枪击事件。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持枪袭击了当地政府部门和警署,而后,有计划地撤退,并当街抓捕了一百多名民众作为人质。据悉,在暴力武装分子,抓捕挟持人质过程中,中方维和警察恰巧正在执行任务,与之发生交火。后经当地军队和国际维和特警、国际维和部队,三方配合,协同作战,历经三天三夜才最终成功将人质解救出来。
花影越看越惊心,握着鼠标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如果假设说,薛斌在这次行动中,历经三天三夜,已经成功解救出了人质的话,那么,他应该可以和自己联系了呀?莫非真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薛斌到底怎样了?
花影反正再也忍不住了,即便她,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血肉,痛觉神经却麻木不仁,任由她失魂落魄;即便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胳膊死死地支撑在电脑桌上,瘫软的肌肉却残忍地提醒她,她是多么懦弱胆怯。
那一刻,花影心底里,早已泪流成河。这河水泛滥决堤,浊浪滔天,肆虐四溢,只刹那间,便吞噬了理智,好像连太阳也要一并带入深渊。
此后多少天,花影都心绪难安。年关更近了,爸爸妈妈已经打扫干净了屋子,置办齐了年货,连门外也装饰上了彩灯。
春节是所有炎黄子孙共同的节日,是我们所有的情感归宿,和一切的哲学基础。漂泊在外的游子,在这段时间里,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家中,与亲人团圆。
新年的钟声似乎已经萦绕耳畔了。可是,快乐和热闹却离花影越来越远。她的一颗心,还有那些无处安放的记忆,早已飞越了千山万水。可是每一次,又总被尘世的喧嚣声,带回了现实:没了那些幻想出来的片刻欢欣,没了心中所念之人的清浅的足迹,没了那重重叠叠、缱缱绻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