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肺腑气得都快炸裂开来,一拿到习题册,就冲了出去,将习题册怼在数学老师眼前,用手颤动地指着郑新光帮我划的题。
“考前这些都是郑新光帮我划的题,上面的解题步骤都是我自己写的!你要是不信,还可以当场出题,我做给你看!”
妈妈眼中的不信任深深刺激了我,我此时已是有些不管不顾了。
这还是第一次,我如此生气地对着老师大喊大叫道。
心里既是对数学老师的恶意揣测而感到愤怒,又为妈妈没有为我说一句话而感到有些委屈。
我这副样子,似乎正中数学老师下怀。
她压根就没有看我手中的习题册,身子瞥向一边,脸上又带着笑意对我妈说道:“李娟妈妈你看,学生的当务之急本应是在学习,李娟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她总是跟男生拉拉扯扯牵扯不清的。说实话,我也不是看见一次两次了,有回还是坐着男生的自行车回学校……”
我攥着习题册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甚至想把它摔在数学老师脸上。
一方面,我是因为数学老师带着浓浓嘲讽的话语;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竟然如此看待我和郑新光而感到羞恼。
我下意识地看向我妈,希望她能出面为我说说话。
明明我和郑新光之间的关系不是这样的,只要妈妈说出郑新光的身份,那么数学老师嘴里就再也说不出这让人嫌恶的话语。
然而我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
我妈没有说别的,只是先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扯到数学老师面前,说道:“娟子,先给老师道歉。”
我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语!
更让我心寒的是,她的眼神里根本就没有相信我的意思。
这像一颗炮弹一样陡然在我脑海中炸开,脑中一片空白。
我突然看向数学老师,大声说道:“老师你说和郑新光拉扯不清,你不知道吗,他是我哥哥!”
数学老师听到这话,那抹欠揍的得意笑容直接僵住,脸色当场难看起来。
我说完这句话,还嫌不够,又看向了我的妈妈。
这时她依然保持着缄默,我失望地看着她,尖叫道:“你上次还说会相信我!你这个骗子!”
说完,我抹了把泪,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了。
“娟子,娟子!”
我听到我妈在后面喊,可是我已经不想回头了。
当郑新光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小卖部后面花园的长椅上。
我一看到他,眼泪就潸潸落下,眼睛已经有些肿了起来。
郑新光看到我这样子,脸上带着一分担心,急忙走过来,说道:“没事吧,别哭了。”
一听到他关心的话语,我顿时有些绷不住,也不管他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找我,头埋在胳膊上,闷哭诉着。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总觉得一切是我的错……”
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说出话语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放着我妈不信任的眼神。
而这种回忆又一刻不停地在割裂着我的心,把我的心戳成千疮百孔。
这无疑是自虐的行为,但是现在的我,完全无法停止这种难过、揪心的情绪。
郑新光听到我的话,瞬间会意我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上前轻轻揽住了我,将我捞进他的怀里,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手臂。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伴着我,感受着我近乎崩溃的情绪。
我的情绪被得到照顾,就越发地收不住了。
我突然将头从手臂上抬起,泪眼汪汪地看着郑新光说道:“我知道我妈不容易,可我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懂事了,我会帮着做家务,我努力学习,甚至陈月如她们说我,我都忍着,不想跟她们起冲突。
“可是就这样,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她的认可?为什么数学老师的几句话,就能得到她的信任?甚至她还让我跟数学老师道歉,她明明说过会相信我的!
“一个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的妈妈,有她没她有什么差别吗!”
我的胸因为暴涨的情绪剧烈起伏着,像是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把这么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心里话全否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说到委屈的地方,我更是泣不成声。
郑新光一直听着,将带着暖度的目光洒在我身上,在我哭得最厉害的时候,用他略显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拭掉我脸上的眼泪。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低声说道:“如果我妈在,她就是天天骂我也行。”
我此时已经由一开始的哭叫转为抽噎,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听到这句话,我才想起来之前我妈说过郑新光的母亲很早就去世的事情。
我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泣,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郑新光似乎怔了一下,我们一时相对无言,就在花园的长椅上坐着。
此时长椅旁的路灯已经亮起,暖橘色的光洒到我们身上一片柔和。
身边响起了蝈蝈知了的叫声,连成一片歌谣。
空气中偶尔飘过淡绿色的萤火虫。
我的情绪就在这样安宁的氛围中渐渐调整了过来,此时郑新光已经放开了我,我们一起倚靠在椅背上,随意闲聊着。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郑新光眸间闪动着光芒,随意地说道:“我洗完澡发现你不在,就问了下我爸。他说你和你妈都没回家。我就到你房间看了看,发现你书都搬回来了,人却不在,有点奇怪。然后我吃过晚饭正好想散散步,就随意走一下,最后就在这发现你了。”
虽然郑新光用的是满不在乎的口吻,但是我不难察觉到了,他是因为关心我才特意寻找过来的。
本来带着一分寒意的心不觉就被温暖了起来,我低着头,偷偷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只扬起了一瞬就消失了,我却没想到郑新光看见了。
他突然干涩地说道:“你笑什么?”
我惊讶过后,心里有着一种被发现的羞怯,却又自然因为郑新光之前的话语而感到开心。
于是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突然扬声笑道:“哭过一场以后,心情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