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狂喜中清醒过来时,何姐已离去。我立刻疯狂追去,可是,却只看到一辆乌黑发亮的小车在精神病院大门前的公路上绝尘而去。
之后几天,我从何姐的宿舍到她的办公室,再到大门,被门卫喝止后又返回办公室,再回何姐的宿舍……如此反复不断地来回走着。也没人管我,反正我在他们眼中本就是一个神经病。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医生住进了何姐的宿舍,我才彻底绝望:何姐真是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我也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之后我了解到,如果要正常离开这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通过检测,成为一个完全正常的人;二是让家属给领回去。
这两点对我来说都是不可能的。前一点我可以通过医生的口头测试,但无法通过机器的检测;后一点自然想都不用想。
于是,我只能选择逃出去。
我已观察过,要逃出去并不难。只是我必需考虑逃出去后要怎么生存。第一个我必需要储备一些干粮,因为我逃出去后未必能立刻找到工作;第二个我还得弄到一身正常人的衣服,因为如果在外面还穿着病号服,那肯定很快就会给警察重新送回来。
衣服我终于弄到了,一个工作人员晾晒在外面的衣服忘了收,晚上我就替他收了。
然后中秋节发了月饼,我没有吃,加上这几天积攒起来的水果,我想够我吃上两三天的。于是,在中秋节的第二天晚上,我翻围墙出了精神病院。
一翻出围墙,我立刻换掉衣服,然后沿着一条宽阔的大道,一直往前走。大约一个小时后,我走出了这个城市,但我仍然没有停止步伐。我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天亮,又到了另一座城市。
我在天桥下坐下,吃了半个月饼,喝了两口水,然后半躺着,小睡了一会儿。太阳出来时,我醒过来,打起精神继续前行。但现在我走得不那么快了,我边走边往四下里看,想看看有没有招工的告示。
我横过一条街道时,突然看到前方有两个警察飞快地往这边跑,我立刻被吓破了胆,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我转身就往回跑,却听到一声尖利的:“喂!”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子骑摩托就撞上了我,尽管她减了速,但还是将我撞倒在地,她自己也啪的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我马上就爬了起来,却发现那两个警察拐进了一条小街,原来并不是来抓我的!立时,我心情大好。以至于骑摩托的女子揪住我的衣领领口,我也不生气。
“你怎么走路的,你有病吧!”女子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
“去医院给我诊伤!”
她的右裤腿摔破了一个洞,走路一拐一拐。
正好旁边就是医院。她先是揪着我过去让我给她扶起摩托锁好,然后才揪着我走进了医院。我不敢反抗,也不敢跟她争执。我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要将我怎么样。
她挂了急诊,要我出钱。我自然没有钱。她就翻遍了我的口袋,连行李袋也没放过。结果她自然十分失望,也十分恼怒,说要找到我家里去,让我父母陪她钱。
然后她就自己掏了钱。
医生给她看了伤口,她的右腿膝盖摔破了皮,渗出了血,还肿了起来。医生给出了诊治意见。这个过程,她一直揪住我的衣服,从未放开过一下。弄得我十分尴尬,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后面,她去做CT检查,才不得不放开我,但也是再三警告,并要另外的人帮她看住我。其实我完全没有要跑的想法,整个过程我都没说话,只是在她骂我时才说两句“对不起”。
然后就是包扎伤口,打破伤风针。她见我老实,就不再揪着我了,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我。
CT结果出来,没什么事。她就揪着我出了医院,问我家在哪里。
我说:“我目前住在太平洋西岸1019区283号,东经122,北纬46。“
她就大吼起来:“你别给我装疯,诊伤费一共521块,加上我的裤子399块,还是才刚买的新裤子,就被你给摔破了,一共是920块,一分都不能少!“
我心里叫苦不迭,哀求道:“我没钱,我真没钱,我刚来到这里,连工作还都没有找到,哪里有钱啊!“
她就上下打量我,足足有一分钟,然后问:“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真是真的。“
“你会算数吗?一米是多少公分?“
“一米等于10分米,100厘米。“我不知道公分是什么,但我估计她问的就是一米有多长。
“好,那你去我那里打工,你欠我的920块钱就从工资里扣!“
“好,好。“我忙不迭地答应道。
她这一句话简直将我从地狱里一下拉到了云端。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正是一份工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