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仓,简单的大厅内,站立着两排人,一个个都是面sè凝重。
荥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古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现而今竟被英布突然袭下,并拒险而守,大楚军队虽然十万之众陆续赶来,可面对着荥阳,竟是束手无策。项羽一直不同意拿士兵们的xing命去做无谓的消耗,因此强行攻城被第一个否决了。
“赵、齐两地派出去的人可曾回来,是否有什么新的消息?”项羽背手而立,冷声问道。
“回陛下,赵地守将收到英布的檄文,但臣已下令,严禁赵军一人一马降贼,并让他们整顿兵马,随时待命。”项飞听得皇帝问话,忙跪答道。
韩信也跪拜下来,道:“齐地官吏今晨有报,说彭城侯丁公已然从贼,正率部攻我齐城。”
“什么?”项羽一听,怒不可遏道,“丁公小儿,朕前番不杀他,已是格外恩赏,如今竟敢拥兵从贼,与朕为敌,此番拿住丁公,定要将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众人听项羽这么怒目恶言,一个个都是低头看地,不敢接话。自从项羽当上皇帝之后,似乎身上就自然而然地生出那么一股子威严——让人不敢动其分毫的威严。纵然是亲信如季布项胜等人,也不敢在项羽面sè沉峻,雷霆爆发时去打扰他,甚至插上一嘴都不行。
众人都是一愣,这丁公以前犯过什么事,怎么陛下竟说前番就要杀他,难道陛下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预测到丁公此人有反心?不对不对,真是那样的话,不早就派兵把守住荥阳了?莫非丁公以前真的干过不法的勾当,陛下顾及他的情面,因此才没有说出来。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间,只听见项羽沉沉地问道:“季布,你熟知丁公为人,你说说他不助英布袭荥阳,而自取齐地,是何用意?”
丁公是季布的同母弟,但两人xing情却是大不一样,季布略一思索,沉声回道:“陛下,丁公行事一向稳妥,此次竟会从贼谋反,臣倒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其挥军攻取齐地,臣以为,十之仈jiu是为英布荡平后方,使其可一心西进,又可使齐地之军马不敢轻举妄动而援陛下,不过臣与丁公不同,臣若与丁公战,定斩其首级以献陛下。”
分析战况的同时,也不忘记与反贼划清界限。
项羽眼珠一转,猜想丁公所为,不外乎季布所说的那样,英布要想与朝廷大军作战,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后方,他才能安心对付朝廷大军。倘若两线作战,他也支撑不了多久。想到这里项羽不由得展露出笑脸来,嘿嘿,既然英布最害怕两线作战,那么朕埋伏在那里的一支奇兵,现在估计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众人见皇帝陛下忽而面沉如铅水,忽而脸绽似chun风,都搞不明白陛下心中所想,觉得陛下的脾xing实在是难以琢磨,还是小心为妙,可别一个不慎触怒龙颜,惹来无端之祸。
“如今英布占据荥阳,诸位爱卿有何高见?”项羽缓和一下语气,平和地问道。
“陛下,臣请陛下下旨,许臣致书齐相,让他引齐军从临淄杀向彭城、金陵,虽未必能够全胜,但也足可使英布分心,届时大军猛攻荥阳,定然可破贼军。”韩信拱手请求道。
项羽心中一动,看来这个韩信的确是军事上的天才政治上的孩童,自己不愿意调动齐地兵马,就是生怕他以此来要挟,可他偏偏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似的,还一个劲地请求调用齐兵。不过以此来看,韩信倒确实没有反叛之心,这个人,出入动辄拥甲三千,也就是喜欢显摆而已,却没有什么野心。
当然,削藩的政策是对的,不管诸侯有没有反叛之心,都不能允许有个裂土称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诸位现在没有野心,谁能担保子孙后代没有这样的野心?咱不为国家未来着想,也得替小龙想想呵。做了父亲的人,想法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到儿子身上。
“韩大元帅,朕已派出一支jing兵袭击金陵,想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齐地,你可休出一封,命齐军受此人管辖,两下合兵一处,定能够擒拿丁公,袭取金陵。”项羽微微一笑,道。
“什么?”众人都大吃一惊,“陛下何时调遣一军去袭金陵,为何我等都是不知?”
项羽大笑道:“你等忘了,那ri在长乐宫麒麟阁,未曾到的诸侯有吴王英布、彭城侯丁公、幽州侯项英、蓟城侯钟离昧,英布与丁公谋反,而项英和钟离昧也不曾来京,是何道理?朕早派此二人合燕地兵马一处,钟离昧为主将,一旦英布谋逆,可率燕军一路南下,荡平反叛诸城。丁公无能之辈,徒有诺大野心,必不是钟离昧项英之对手,而英布千里袭取荥阳,其步军必然陆续赶来,如此,金陵城必定空虚,朕这一步乃是围魏救赵之计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ri通报之时,陛下不曾为项英钟离昧发怒,而是一笑了之,却对英布大为不满,原来是早就留有后招。那ri项羽得到消息,说英布不来长安,便立刻派人去拦截项英和钟离昧,让他二人即刻回去整顿兵马,并随时打探金陵的消息,如果英布果真图谋不轨,便可率师讨伐。英布果然野心勃勃,料想钟离昧等应该挥军南下了。
韩信稍稍一惊,但很快便道:“臣领陛下旨意,即刻下书,命齐地兵马都归属于钟离将军麾下。”
项羽面sè一展,笑道:“如此我等便在敖仓等候东面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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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东畔任城西郊,近三万的大军正像密密麻麻的蝗虫一样扑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当先的数骑之中,有几名剽悍的士卒紧紧跟着一人,意气奋发地冲杀在最前面之人,正是想浑水摸鱼,趁大乱之时攻向齐地的彭城侯丁公。自从出了彭城,丁公就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齐地兵马大多在临淄,一般小城纵然有些,也难以与自己的大军相对。这已经是彭城军遇到的第四个城池了。
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汗水,丁公看着依稀可辨的任城城楼和其上迎风招展的旌旗,面上露出兴奋地笑意——从城楼上这些稀散的士卒来看,便可知道驻守任城的士卒着实有限,根本无法与自己的三万大军一战。区区一千多人,小小十里任城,哪里能够阻挡他丁公的铁骑肆虐?
眼见城楼上的人头点点变的愈发清晰,甚至可以听见他们彼此叫唤的声音,听这声响,便可知道城内已是慌乱成一团,不过守城的家伙却是不知好歹,妄想凭借着不高的城墙就顽抗到底。丁公暗暗发怒道:“等城破之后,就下令让弟兄们劫掠一天!”
“第一个冲上任城者,赏百金!”丁公自己自然不会去爬城头,却也懂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拿出赏金,诱使这些命贱的士卒为自己卖命——嘿嘿,抛出一百金,不过是钓大鱼的饵,大赚一笔的仍然是自己。
听到诱人的赏赐之后,士兵们高喊着冲向任城,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城简直不值一提,比起昨天攻下的下邳,这任城只能算是个小县。士兵们抬着准备好的攻城器具,发出一阵阵令人恐惧的嘶喊,朝着小小的任城攻去……
任城之上,一千多名士兵看着铺天盖地的彭城军,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惧的神sè,他们中大多数是韩信封王到齐地后新入伍的士兵,cāo练是cāo练得纯熟,但是没有见过真场面。明晃晃的刀枪就在眼前,不,无数彭城军已经开始攀缘墙壁了。后面还有不少弓箭手骑在马背上朝城上shè箭,掩护步军攻城。
齐地的大军都在临淄,但是没有齐王的命令,任谁也不敢擅自派出一兵一卒。尽管任城的郡守和守将都发去了求救信号,但是直到彭城大军到达城下之时,还是不见临淄方向又兵来救援。
任城守将全喜也是急得冷汗涔涔,按照大楚律法,投敌者斩,可敌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彭城军所遇的顽抗之城,无不城破之后劫掠一通,也就是说顽抗下去,满城的百姓都可能要遭受到灭顶之灾。可是不顽抗下去,到头来也是一死。
形势却容不得全喜再去权衡,因为彭城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一个剽悍的士卒已经爬上城头,对着正面一名面露恐惧的守军唰地就是一刀,那名年轻的士兵脖子上立刻多出一道血痕,随后就是扑地一声,倒在地上,两只眼睛却是没有闭上——死不瞑目!
“都愣着做什么,杀!”全喜不容多想,两只眼睛冒出火来,cāo起一柄长矛,对那名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彭城军狠狠扎去。那人正为自己头一个冲上城楼而沾沾自喜欢,甚至看到了把花花的一百金。还没等他从意yin过瘾,就被贯胸一枪给惊醒了。
他低头一看,黑黝黝的枪柄已经穿越了自己的胸膛,伤口处已经开始冒出血来。
“一百金,一百金……”那人感到天地之间一片模糊,那诱人的一百金也渐渐离他远去,他伸出沾着血迹的手向前伸去,却只是抓住了那黑黝黝的枪柄,冰凉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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