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顾府当家的为了不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自然不敢再多说，点着头附和了跟前的小祖宗几句，心里头到底是稍稍放了心。
这桩事僵持到现在，也算是理得差不多了，只要她们按着在小祖宗跟前所承诺的来做，这事儿八成就这样过去了。
老夫人头一遭这般被牵着鼻子走，脸色自然不大好看；可心里头再不爽快，面上也勉强挂着笑，不敢甩脸子。
叶瑾初正悠哉悠哉喝着刚刚冲泡上来的果茶，倒是赞了一声香，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真的发自内心。
他幽幽地给抿上了一口，待把茶盏在桌几上放了好，却忽地一笑，“对了，老夫人方才说与这件事相关的人，皆不会忘了奖惩，我倒是想问上一句，顾三姑娘你们是准备如何处置？”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就好似是突然间想起一件什么事情顺便提出来问问这般。
汪氏抬起头，正好看到老夫人一下子又变了脸色。
……当真是觉得，这位小祖宗唯恐天下不乱。
她的眸光晃了一晃，赶忙接过话来，“至于对雁姐儿的处置，妾身其实也稍稍想过了。她之所以会如此失态，其实也是因为被刺激所致，委实也是属于情有可原……”
汪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那年纪轻轻的俊俏公子哥哼笑了一声，“情有可原？”也不等她们再做什么解释，红唇便又是一启，“我不想听这些，只管告诉我结果。”
汪氏登时噎了一噎。
她本是看着这位小祖宗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想趁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替雁姐儿说上几句好话；指不定他这心里头舒服了，也就不会抓着雁姐儿不放了。
谁知，他直接说他要的是结果。
……摆明了他其实也料到她这当口想做点什么，只是他先一步绝了她的想法罢了。
小小年纪，思路竟是如此分明。
汪氏张了张口，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可话到嘴边了，又怕把人给惹急了，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
回头则是哀愁地看了看一声不吭的老夫人。
老夫人也回看了她一眼，并没给她半点的提示或暗示；她把眼别了开，眸底冷了冷，忽地道：“雁姐儿这次是做错了，自然是要惩罚的。她打了秋丫头一巴掌，秋丫头也回了她一耳光，如此也算是抵消了；只是后来为了遮众人之口，秋丫头倒是挨了两大板，您若是介意这个，就也让她尝尝挨打的滋味如何？”
这席话，说得汪氏都睁大了眸子，着实是难以相信一向疼爱雁姐儿的母亲竟舍得下“狠手”。
她面上神色如常，却忍不住在心里头为自家女儿担忧起来，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挨打挨骂的事都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更别说挨棍打了；可如今按母亲以示公平的意思，雁姐儿势必也要挨两板子。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她那娇滴滴的女儿如何承受得了？
汪氏的眼圈一下子便泛了红，却又觉得，叶大公子特意提起雁姐儿，也就意味着他在意她得了什么惩罚，若是轻了，只怕是他还不满意。
母亲能下了这般的决心，何尝不是想堵了他的嘴？
汪氏这心里头乱腾腾的，一抬头便看到那小祖宗笑了，“老夫人能有这样的魄力，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他“刮目相看”的缘故，并不好打发的俊俏公子哥出乎意料地软了语气，“您说之前小秋挨了打也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我想了想，觉得让顾三姑娘那般娇滴滴的美人儿结结实实挨上两大板也不好，怕是身子要受不住的，故而我倒认为，你们也可以端个姿势出来就好，让拿大板的人打得轻一点也是成的……当然，如果只是蜻蜓点水般的那个程度，你们就当我没说过这个话。”
汪氏霍地抬了头，不曾想这位小祖宗忽然这般好说话；老夫人更是喜出望外，那张原本阴沉着的脸，这会儿都能看出容光焕发来。
生怕下一刻跟前的人反悔，赶忙道：“感谢叶大公子的体谅！”
眼眶儿却也忍不住发了红，当真也是感动的。
她心知这位小祖宗是有心刁难，想着雁姐儿指不定要挨上几个大板才能让他解气；这心里头又气又无可奈何，哪里想到，他竟还主动出了主意，说雁姐儿挨打亦是可以做做样子，她这心里头啊，自然难免激动。
如此一来，还有她们在边上坐镇，雁姐儿自然是吃不了什么皮肉之苦；虽然还是要挨上两板子，可私底下能少挨点便少挨点，对于这样的结果，顾府两位当家的自然是欣然接受。
叶瑾初瞅着顾老夫人及顾二夫人瞬间活过来的模样，唇角亦是含了一丝笑意。
“……只是这最后啊，她还是得取得小秋的原谅才好，少不得还得顾三姑娘亲自与她真诚道个歉才好。否则，她若是闷闷不乐的，过得不太顺心之类的，我亦是为难。”
因着这句话，汪氏及老夫人将将露出的笑容即刻僵在了脸上。
浑浑噩噩之际，还听得那把干净的嗓音继续钻往她们的耳里，如梦如幻的，依稀听得他一个正经的叹息，“你们也知道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二人顷刻间便没了脾气，当真也是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须臾之后，老夫人便当机立断答应了下来，“成，事情就这般说定了——”心里头想的是，秋丫头是府里的庶女，大不了威压一番，饶是雁丫头没正经与她道歉，量她也不敢往外讲……倒不如说，对付一个秋丫头，比对付跟前的这位小祖宗容易千百倍，她暂且先答应下来，再从长计议总比被人逼着做这做那的好。
却不想，她的尾音还未落，外面忽地传来了花瓶之类的东西被砸得稀巴烂的声响。
正厅里头正说着事的几人即刻就被吸引了注意。
汪氏甚至还起了身，欲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这会儿倒是又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诶，雁姐儿你且冷静些——”
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回了她，“这叫我如何冷静，让我去道歉，我还不如去死……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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