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少女这般一说，汪氏的神色才稍微缓了缓。
她想了想，接连说出几个院子的名字，面上的神色一派慈爱，隐有讨好的意思，“我说的这几个，秋姐儿觉得怎样？你若是喜欢哪个，母亲就帮你做了这个主，什么时候想住进去就什么时候搬。”
顾良秋瞅了瞅她，笑眯眯地开了口，“谢谢母亲。”
汪氏面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深以为这次定是妥了，没什么好争议的了；却不想，少女歪了歪头，便把方才她所提到的那几个院子的缺点都给一一提了出来，“百合苑离得太远了，位置也偏僻了些，那环境大抵是与我的小院差不离的；烛龙阁以前是给府里的家丁住的，女儿觉得住进去了怕是不大合适；再说伊莲园……那是属于大姐姐的，虽已经嫁了出去，可回来的时候总得有地方住着是不是？”
汪氏被她的几句话反驳得哑口无言，想到最后一处院子并没遭了“毒口”，她试探着问，“那祖明阁呢？别看它外面看着不起眼，可架不住它边上的景色好啊。左边是一口绿湖，右边一片葱郁的小树林，待到气候转好的时候，你这一觉醒来，还能字边上垂钓，那也是极惬意的。”
顾良秋点着头附和，“母亲说得没错，只是母亲大抵是给忙忘了，那祖明阁原本是用来藏书的，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渐渐被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怕也是极为脏乱的，如此一来，哪里还能住人？只怕要打扫个几日几夜的才作罢。”她看了汪氏一眼，这才把要说的话给道了出来，“若是住到祖明阁去，我还不如住我自己的院子，总归住久了，至少里头的一草一木看着顺眼，也安全。”
汪氏犯了难，“可你不是说你自己的院子破旧不堪吗？”
顾良秋回答得极为干练，“是的。”
话题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二人对视了一番，竟是没人再开口，大抵是知道谁都说服不了谁。
顾良秋自然是不可能让步的，且不说她抱有试探母亲底线的心思，她着实也不得不为她自己考虑了。她的小院子住了十来年，里头的根根柱柱皆没那般结实了，这些年又从没修葺过，当真是撑不了多久的。
母女二人默默坐了会，估摸着彼此都饮下了半杯茶之后，汪氏终是让了步，“……秋姐儿分析得也有道理，那些阁子或苑子之类的大多各自都存了些问题，贸然要搬了人进去住着实是不大适合。”她把手里的茶盏握了握，接着说，“既然秋姐儿喜欢丰秋苑，那回头我找雁姐儿先商量，成了之后自会告知你一声。”
顾良秋的一双眸子亮了亮，赶忙起身福了福，“母亲对女儿真好，女儿不甚感激。”
汪氏笑得很勉强，“哪里的话？你这些年也一直十分乖巧，母亲又因着太忙总顾不上你许多，如今好不容易你提了个要求，我怎能不同意？母亲是疼你的，你可要记住了。”
疼她的意思倒是在顾良秋的跟前提了千百回，仿若不反复强调的话，下一刻就会被她给忘了一般。
顾良秋温婉地笑了笑，“母亲放心吧，您待女儿如何，女儿都牢记在心。”
汪氏点了点头，很是慈祥，“那就好。”回头却又隐晦地提了提，“对了，昨日你爹爹与你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罢？若是什么时候与叶大公子见上面了，千万要记得多为雁姐儿说说好话。她长得好，还是个嫡女，千娇百媚的，虽说现在与叶大公子成了冤家，可也有欢喜冤家这一说，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的；如此一来，我们顾府可就攀上了叶尚书，以后便是享不尽的繁荣富贵啊……”
顾良秋答应了一声，“女儿会的。”
……若非是爹爹及母亲心心念念着要攀上叶尚书这个高枝，她如今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谈条件。母亲一向宠爱三姐姐，如今连她想要把丰秋苑从三姐姐的手里要了来，母亲饶是思量再三，终也同意了。
可见，她这颗“棋子”在母亲及爹爹的心中是极为有用的。
说完了换院子的事，顾良秋这才把今日来找汪氏的缘由给说了说。
汪氏听完之后便笑了，“想要丫鬟和婆子的话，秋姐儿你直接与我说一声就是，母亲给你遣几个机灵手快的过去伺候。”道完之后，到底意识到自己对跟前的这位庶女太不关心了，老脸不由红了红，“当真是母亲疏忽了，原本只是想着培养你的独立性，又以为你生性喜静，怕院子里的人多了会惹得你不喜，故而你身边伺候的人一直没几个。”
顾良秋笑了笑，“女儿知道母亲的用心良苦，从来没怪过你。”
心里头却觉得，母亲这找借口的功夫当真是手到擒来，十分了得，明明是她从来就没有把庶女当人看，却硬生生找出了两条理由来。
汪氏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头放了心，回头正欲遣过她身侧得力的丫鬟上前来，却被顾良秋眼疾手快地阻了，“母亲，我院子里要丫鬟及婆子的事，怕是不需要麻烦您的。”
汪氏即刻回过头，先是愣了一愣，“这话怎么说？母亲身为府里的主母，安排好伺候的丫鬟及婆子也是应该的。”道完，还慈爱地笑了笑，“这也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
“我也是这般跟叶大公子说的，可是他执意要帮我找。说是我身份低，怕被有些眼高手低的下人给欺负了。”
顾良秋倒是应得得心应手。
……左右叶瑾初已经卷了进来，他又是个不怕事的，“脏水”往他身上泼亦是不痛不痒的。母亲饶是心里头憋屈，却也不敢真找上门去与他论理；就算找上去了，结果怕也只是被他明里暗里怼上一顿后灰溜溜回来而已。
果然，汪氏一听到是这位小祖宗的主意，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来这是叶大公子的意思。”她讪讪笑了笑，知道无法与他斗，只得松了口，“既然如此，那母亲就不插手了，这个叶大公子倒是对秋姐儿你十分关心啊。”
顾良秋则面不改色地搬出了万能护身符把话给挡了回去，“大抵是因为女儿对他有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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