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良秋冒着雨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时，天色已经又暗下来了许多。
她进了屋，裙角已经湿了一半；今早儿才换上的新鞋，这会儿也湿了脚。
她接了柳絮递过来的干净厚实的衣裳便走到了屏风后，窸窸窣窣之间，便换下了之前的衣裳及鞋子。
梅香已经在桌几旁燃起了炭火。
炭火还是这几日才得的，大抵也是因为大年的缘故想让府里的庶女们也过得欢喜一些，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寒露通知过去领的。份量亦是不多，估摸能烧个四五日，可对于整个冬日都用不上炭火的人来说，着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梅香在炭火上搓了搓手，这一趟冒雨出门，着实也被冻坏了。
一抬头，便看到少女正信步而来，忙招呼她，“姑娘您快些过来烤火，可暖和了。”
顾良秋嗯了一声，步子也加快了。
当真冷得很。
不一会，方才忙着把自家小主子刚刚换下的衣裳给收拾了的柳絮也赶了过来，一起围着炭火烤着。
主仆三人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梅香又嚷嚷着想看看今日的收获，她一面神秘兮兮地凑过头来，一面颇为得意道：“姑娘不瞒您说，您今日得的那些小福袋虽都让柳絮姐一并收着，可您大抵不知道，奴婢把每个福袋的颜色及形状都给记下来了；也就是说，奴婢认得哪个福袋对应的是谁的……”
道完，便看到自家姑娘直直盯着她。
她即刻就信誓旦旦地解释道：“奴婢只是好玩，没别的意思！”
顾良秋没说话，却不代表完全信了她。
依梅香这般欢脱的性子，会去记这些大抵真的是有好玩的成分在里头；可若不是想知道到底都有哪些人待她好哪些人不拿她当回事，她大抵也不会有这样的举动来。
这会儿，柳絮忽地把收在她身上的大小福袋都往桌几上放了，虽没开腔，却也知道她八成抱着同样的心思。
顾良秋顿了顿，收回了在炭火上烤着的手，转而默不作声地一个一个拆起小福袋来。
福袋红艳艳的，怎么看怎么喜庆；又因着出自不同的人之手，故而虽个个看起来都差不多，可若是有心，要区分开来也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桌几上总的十来个福袋，因着徐氏所赠的福袋比其余人都要大，故而顾良秋一握在手里，便知道它的主子是谁。
福袋瘪瘪的，本以为里头没装什么东西，谁知一打开，里头是一张足以买下个小院子的大额银票。
而四姐姐顾宛灵所赠的是一个小盒子，亦是好认得很。
……里头则是一对坠着玛瑙的金耳环，煞是好看。
梅香高兴得两道柳眉都扬了起来，“果然奴婢猜得没错，若说这偌大的宅院里还有谁心里有姑娘的位置，只怕也就只有大夫人和四姑娘了。唔，不对，二姑娘的礼物虽谈不上多好，可也是下功夫了的。”
顾花容的东西确实不算多贵重，可她赠与顾良秋的是一枚亲手做的精美祥云结；若是再仔细看的话，便能见在络子中间空出来的位置用一束红线挂上了一只小小的玉葫芦，亦是别致得很。
庶女能有什么好东西？这只玉葫芦怕已经是她最有价值中的一件了。
再看其他福袋里拆出来的东西，多的是小银锞子，有些甚至是塞了象征吉祥的红绳一类的东西；至于顾落雁的，则只是一只空荡荡的福袋子，没装任何的东西在里头。
多少有恶意挑衅的意思。
顾良秋倒没觉得有什么。
依着三姐姐这样的性子，没在里头塞包毒药当礼物赠于她已经是不错的了。
主仆坐着把所有的福袋子整理了一番之后，才给收了起来。
用过晚膳之后，还特意准备了几碟的糕点瓜子果干之类的小吃食，生怕晚些会有人过来串门。
虽平日里鲜少有人会在夜时造访，可也并不是没有，只得以防万一，省得招待不周。
三人便各自裹着厚实的衣裳，抱着手炉坐在大开的窗旁，外头的雨还在下。
顾良秋瞅着淅沥沥的雨，正想着早些歇下的时候，院门口倒是忽地飘进了好几盏的灯笼；再定睛一看，是母亲汪氏及大伯母徐氏来了。
二人穿得喜庆，妆容风格虽不同，可一看便知道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一迎进屋皆是笑容满面的，徐氏更是连道了几声新年好之类的吉祥话；汪氏则显得含蓄些，态度却与白日相见时对她不大理睬的模样差了许多，很是热络地嘘寒问暖了一番，自然也说了新年快乐之类的恭祝场面词。
顾良秋自然也寒暄了几句。
大过年的，自然是怎么喜庆怎么说。
彼此又聊上了几句，徐氏便又拿出了一个小福袋要赠给她；顾良秋想着白日的时候她已经收下了一个，本是要推辞，又想着母亲在身侧，徐氏还一个劲地朝她挤眉弄眼的，她最后只得把福袋握在了手里。
临时从梅香那里拿了个准备给丫鬟婆子的小福袋凑合着递到了她的手里。
徐氏笑嘻嘻地收下了。
一旁的汪氏看到了，则是笑着道：“……白日的时候我便给了你一回，故而这次就没秋姐儿的份了。”
顾良秋乖乖巧巧地嗯了声，回头则是亲自拿过果干盒子请她们二人吃。
汪氏委婉地拒绝了，徐氏则是解释道：“秋姐儿，我们就先不吃了，因着今个儿下了整日的雨，原本与你母亲计划好的初一来跟你们坐坐的，却是全都被打乱了。如今天都黑了，还剩着几处没去走一走，我们着实赶时间。”
汪氏附和着道了一声是。
顾良秋自然也不敢留人，说了些小心路滑之类的话语之后，便目送着大伯母及母亲离去。
她们走后不久，小院子即刻就恢复了平静，顾良秋看了看黑漆一片的夜色，还是决定如之前所想那般，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这次，柳絮及梅香都被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因着大年的缘故，早就说好这几日不用轮流守夜。
梅香帮着带上门的时候，无限惆怅地道：“……大年初一就这般过去了，这个年过得当真是了无生趣啊！”
*v本s文*/来自\瓜v\v子小/*说*\网WWw.GZBpi.COm,更sq新更t快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