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森林占地面积极广,不同区域的天气变化不同,东边日出西边雨,这样的情形时常发生。
只见天上的太阳渐渐被缓缓聚集的云层遮挡,阻碍光线的下落。云层越来越厚,呈泰山压顶之势,想来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要下雨了?来的真不是时候……”黑血看着头顶翻滚涌动的昏暗,听着林间的风声骤然变急,做出判断。
身侧的男子保持怪异的姿势,仍在调息,似隔断了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强势很重,特别是最后的一记重击,打散体内的元气运行,散乱的元气冲击筋脉,对已经受伤颇重的他负担很大。尽管那一击的力道被他冲散,并引入地下,但这一切并不好受,胸骨断裂就是最好的证明。他须将全部心神投入,压制元气暴走,并引入新的元气炼化来修补筋脉损伤,引导混乱的元气正常运行。
这的确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可,外界将要降雨,有可能是暴雨。
魔气产生的效果初现端倪,只见躺着的四人额头青筋凸起,眼睛充血瞪着,方向直指他们。刚清洗过的身体,再次被鲜血染红,将身下的红色地面染的更红更湿。
他们无力**,嘴巴张合无声,鼻子耸动却格外有力。手臂颤抖,无法抬起,只能在地面无助摸索。仿若初生的婴儿,只能抓着地面爬行。他们似乎更不堪,扒着地面,五指扭曲不成规则,而这一点反倒是最令人不解。
“咕呜……”已经被人遗忘的东西发出了声音,尽管这声音听起来并不美妙。
林天嘴角溢出些许黑血,随即又昏沉过去。这是堆积在他胸口的瘀血,被灵药滋润过的身体排斥,推到喉咙端口,经呼吸引动,涌了出来。
“情况好转很多,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李狂起身探了他的脉搏,笃定道。
“那就好,我看这几人快撑不住了。要是这人还不醒来,师兄恐怕会不高兴。”黑血接过话,小声说道。
“他们的命不好,死了也活该。倒是师兄的伤势严重,这样下去可是会耽误行程的……”李狂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表露些许担忧。
“刑师兄会没事的!”黑血斩钉截铁,打断李狂的后续结论。
他怎会不知他们的处境,别看他们五人能够虐杀林希文一组人,但他们的真正对手可不是这些饭桶可比。武瞾皇朝的人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精英,不逊于他们几人。
只是刑无血作为他们的领队,现在必须要没事,不然他们有可能走不出妖兽森林。
“对,一定会没事!”李狂领会黑血意图,坚定说道。
半个时辰过去,浓云不再变动,如同巨大的灰色磨盘横亘在天际。底下丛林彻底化为黑暗,失去方向,仿佛被整片森林流放。
准确来讲,森林中仍有几点幽光晃动,在摇摆的枝叶间明灭不定。那是黑血一群人抛出的明玉石,借着其上逸散出的白色柔光,勉强可以看清十多丈范围。
轰隆……
天空传出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珠开始向下投射,击打构成阻碍的枝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声,两声,三声……渐渐地汇聚成巨大的声音洪流,涌动着,拍击着被乌云掩盖范围内的人或物。
巨大的声响淹没了林天发出的细小响动,直到黑血转过头,才看到被雨水打湿的他。他一动不动,就躺在那里,像被从水里捞起的死狗,只是他仍然存留呼吸,仍然有心跳,眼神蕴含着摄人光芒。
他不像四个被俘获的正派弟子,彻底对生命绝望,他有生的希望,尽管很渺茫。
不用黑血通知,刑无血已经睁开眼。他的眼睛很亮,盯着眼睛同样很亮的林天,就这么注视着。一刻钟的时间,仿佛有着世纪般漫长,结束后两人的目光分开。
他看到了他的倔强坚持,他见到了他的戏谑冷漠。
“黑血,给他们加点料,我要听到声音……”
刑无血的语气不容置疑,令黑血一阵为难。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四人已经形如死人,勉强叼着一口气,让他们出声比登天还难。
雨水冲刷过刑无血的伤口,带走其上附着药膏,将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中。从伤口处冒出的热气,被冰凉的雨水浇灭,留下染血的雨点坠落。
其他受伤的五人,也在经受着雨点的考验,只是其中四人经历的更残酷些。
黑血缓慢走到四人面前,他盯着四人一阵,然后双手拇指快速按在他们的太阳穴位置。黄褐色光芒闪过,他便迅速收手。依次而过,每个人使用的光芒色泽程度不一。
还未等他回到刑无血身旁,惊惧的哀鸣响彻,短时间掩盖了暴雨交织出的乐章,顷刻又被雨声埋没。
自此再也没有多余声响传出,整个世界仿佛被雨水浸没。
四人的血管彻底爆开,喷洒的鲜血,为丛林的冷清提供了最后一丝温暖,然后被雨水带走,深藏功与名。
“刑师兄,他们死了……”不用黑血提醒,刑无血明白结果。
刑无血没有说话,头依然对着林天的方向,同样林天的头也对着刑无血的方向。他们两人似乎都不在乎那四人的死活,以不同的方式传达各自的冷酷无情。现在就是纯粹较劲,看谁先转过头。
谁都不想妥协,其实胜负早分!
林天动过眼,尽管他极力隐藏,他还是在四人惨叫时瞳孔微微收缩。他恐慌了!
对面之人太残忍,太冷血,他竟然在享受折磨人的乐趣,似乎生命的最后挣扎在他眼底过于可笑,不屑视之。
隐约中林天猜测出四人受到的折磨,魔气噬体之苦并非玩笑。自从踏入魔道以来,他无时无刻在坚持,唯恐自己在某一刻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魔气与元气同出天地,却相互冲突,在吸纳天地元气的同时,连带空间里的污秽气息引入体内,若没有特殊的功法锤炼提取,孱弱的身躯抵挡不住元气相冲的暴戾。
正道中人重精纯元气,魔道中人重精纯魔气并辅佐元气。
魔道中人经历锤炼元气的痛苦,同样适用于正道中人身上。如同掉进油里的火星,引起道道连锁反应,熊熊火势不减。所以,这四人的死状凄惨可怖。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忍受住元气暴乱的疯狂,他害怕了!
他现在死不了,但需要承受的苦痛肯定不会少,他的意志能够承受得了?
他高傲的头颅已经有低下的趋势,他并非了无牵挂……
刑无血看着林天的诸多表情变化,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脸上露出些许傲气。
终归,他才是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