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山水环绕,鸟兽成群,其中无多余建筑,只有一低矮茅屋坐落。茅屋前方有小院,花团锦簇,聚在一古旧的藤椅边,如众心捧月,丝毫不显滑稽。
因为藤椅上的人物,身份超然,气质独特,是以话断人命的天命师,也是至今留存的唯一天命族人。
咋看上去,藤椅上只有一年近古稀,半身已入黄土的和蔼老者,一席宽大白袍也掩饰不住身体的瘦弱。只是在他偶尔闪烁精光的眸子里,能让人感知到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
这就是大陆唯一的天命师,与六派三教超然势力之主齐名的天命阁主人——张纵横。
此刻的他,以手遮口,指缝间不断有细小血沫飞出,声音低微却显沉闷,想必时日已经无多。一段时间后,他虚弱地喘息,胸部急促地上下起伏,似乎要多吸一口外界的空气,才能让他不至于更加难受。
待情况稍好一些,他颤巍着枯木般的手拉动藤椅边的藤蔓,然后收回放在胸前,神态恢复安详。
这是他的院子,没有他的通传,是不允许他人进入。
在藤蔓被拉动的瞬间,就有一中年男子立刻进入院子,然后弓着身子慢步到老者面前,恭敬说道:“父亲,有何嘱咐?”
简单直接的话语,带着些许平淡冷清,却传出男子内心的担忧与关怀。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先看了看四周的争艳花朵与远处的云雾缭绕的青山,然后回转到中年男子身上,深吸了口气,吐出来。神色突然变得严肃,隐藏在身体深处的那股超然,以有形的方式释放出来,压制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身子愈发下躬。
“中恒,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老者缓缓说道,似叹息一声。
“孩儿知晓,父亲希望我为人沉稳,顾虑平衡,不要冲动误事,又要持之以恒。”男子谨慎答道,声音却是沉重有力。
“是这样子啊,希望你能继续如此,那我就可以放心了。”老者低声喃喃,连中年男子都没听清。
“最近我预感会有大事发生,大陆的争霸序幕就要展开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误事啊!”
“是,父亲。中恒必定衡量局势,谨慎选择,定不会让天命阁毁在我的手中。”男子语带自信,保证道。
“希望如此吧。族中老祖当年也算看清局势,从百族中独立,辅佐人族,才能有如今地位。只是天命师也不是好当的,天命岂可被人知,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啊。还好你们几个孩子没有步入这一步,不然我张家灭族不晚矣。”
“人老了,话就多了,你就多担待一下吧。”老者撤去浑身气势,声音又虚弱了几分。
“父亲的话,孩儿自当谨记。”中年男子脸上稍显柔和,他明白父亲的意思,更加理解父亲的决定。
“好了,这次唤你来,只为说一件事。此次我耗费全部心神,推演一番,得出那么几句话,希望你牢记。”
“稚子安然本无心,奈何红尘途惘然。
秋风送凉吹华发,玉笛传情黯箫声。
乱象四起家何在,血染青衫剑自悲。
情天有路孰作伴,沧桑问道许求清。”
四句略显顿挫的低沉声音从老者口中传出,引动周身的百花脱落飘舞,七彩流光闪烁,将两人的面孔映照得如梦似幻。
许久之后,这段异象慢慢消退,老者的身体似乎消瘦了一圈,年老的面孔不带丝毫血色。中年男子赶紧从随身的储物戒中取出药丸,放到老者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快速滋养老者的衰竭身躯,恢复些许力量。
只是这种方式治标不治本,老者本身的寿命耗尽,再好的丹药也于事无补。
中年男子知道,这就是天命师的宿命,以生命为代价做出预言,却是无可奈何。天命师一族的消亡,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天道使然。
他记清这几句话,也知道这几句话的重量。虽然很想知道这究竟预示着什么,但他不能也不想承担起探究到底的后果。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现在不要多想。相信其他的几个老家伙也有感知了吧,只是他们不知道具体如何。”
“你之后就将这话传出去,也算是为天命阁求得一桩善缘吧。”
“切记,三思而后行。善待那人,否者,咳咳,必会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天地不仁,人心何尝不是啊……”
老者说道最后,声音断断续续,嘴角不停溢出鲜血,将枯瘪的下巴染红。他对着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缓缓闭上眼,陷入调息之中。
中年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蠕动的嘴唇始终无法张开,久久不言,无奈退下。他知道要做什么,也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处理。
只是中年人不知,在他退出小院片刻,老者忽然苏醒,口中喃喃着某些话,只是声音太小,无法传出。老者的身体也因为抽搐而显得虚弱异常,似有无形之力剥夺他残留不多的生命力,也许下一刻就会步入前人后尘。
如果那中年人在此,定会知道那几句刺骨话语:
魔道有情天做恨,苍生藏心谁绝情;
杀戮诡谲无知己,只把青衣换白衣。
……
某天,大陆中域天命阁传出一则消息,最后的天命师临终前留言,给予大陆最后的福音,希望可以为大陆免去一场祸患。
天命阁作为中域最大的情报机构,在传递消息方面自然迅速,很快就有各宗各教门人收到消息,将其传回山门驻地。就算天命阁无法触及的外围区域,自然有各派的探子帮忙通传。
整个天下被这四句预言诗句,搅动的沸沸扬扬,均希望从中获得启示,以期在未来的争霸中抢占先机。没有人会怀疑天命师张纵横预言的可靠性,也没有人会质问天命阁的诚信程度,因为人族能有如今局面,天命师功不可没。
四句预言明显指示:一人的出现,搅动整个大陆风云。如果可以尽早发现那人,崛起只不过举手之事。
各方势力就这方面开始暗中较劲,只是最终花落谁家,无人知晓。
不谈九大超级势力的态度,仅仅是大陆的东南地域,疾风剑宗收到消息,整个宗派上层就开始争论不休。
有人提议暗中派人寻找,耗费人力物力;有人反驳,觉得这是大海捞针,得不偿失;也有人持着随缘的态度,如果宗门注定崛起,那人必会自动出现……
一场争论,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也没有确定结果。只是暂时派人暗中寻找,这点得到一致认同,至少不能让他人获得先机。
预言传开的时候,妖兽森林的历练依旧如火如荼。更明确的说,危机重重。
尽管有诸多长老的随行保护,但因妖兽森林的异变,导致那些长老自顾不暇,更不用说承担的维护责任,不少弟子已经惨死妖兽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