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包袱在身,但浑身轻松。
钱晨哼着小调,步伐匆匆,很快便到了首城县城。
抬头一看,太阳当头挂,快到中午饭点了,估计钱武正忙着数钞票。
钱晨背着包袱,在钱武经常出没的单位家属院附近转悠一圈,没有发现钱武的身影。
平时这个时间点,钱武都会骑着他的“奋斗”号大三轮,拉着满满一车新鲜蔬菜,大声叫卖。今天这是怎么了?咋不见人影了。
好在钱晨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捕捉到重要信息,从而推断可能发生的事情。
人流量较大的交通路口,重点单位的大门口以及家属区附近,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绝对的消失匿迹。
就凭这一点,绝对的不正常。
人要吃饭,小商小贩也得吃饭。肯定是有关部门为了所谓的市容市貌,禁止乱摆乱放,美其名曰创建卫生城市。
为了创建大业,小商贩交通要道地不要,背街小巷地干活。
县城不大,主干道就那么两条,背街小巷可不少。
不过,有钱赚的黄金小道也不会太多。钱晨转了两条背街,发现不少游街小贩。在第三条街,终于看到了钱武。
自从干起了个体户,钱武身上的行头也是鸟枪换炮,那身黑布破棉袄,换成了白格子长袖,配上一顶黄草帽,妥妥得农民兄弟。请百度一下黑じ岩じ阁,谢谢!
此时,正是大姐大嫂大妈上街采购食材的黄金节点,钱武的摊位前,站着一位慈祥微胖的大妈。
微胖大妈拿起青菜看了看,撇撇嘴放下,捡起黄瓜摸摸,摇摇头又放下。
钱武面色不善,一脸不耐烦:“大娘,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乱摸好吧。”
微胖大妈一听不乐意了。只见她退后一步,手指钱武说道:“你咋说话呢?大热天的我不买菜,到你这玩来了。真是的,买菜还怕别人挑……”
总之,大妈一肚子委屈,把钱武说得快崩溃。
看钱武那副难为情的样子,真的难以想象,他平时是怎么做生意的。货比三家的基本道理都不懂,妥妥地新鲜生瓜蛋。
钱晨放下包袱,挽起长袖子,准备先露一手再说。
“黄瓜不错,个大粗又直,颜色也鲜亮,像是新摘的。”钱晨拿起一根黄瓜,说道:“黄瓜给我来两斤。”
钱武张着大嘴,差点叫出来。好在他及时看到钱晨冲他眨眼,立刻心领神会。说道:“算你识货,刚从黄瓜园里摘的。就这么多,算你便宜点。”
说着,钱武就张罗着上称。
一看这阵势,旁边的大妈不乐意了,凡事得讲先来后到吧。
大妈我挑肥拣瘦,满腹牢骚,那是变着法子压价呢。
这突然蹦出来一个半大小子,口口声声要两斤。看车上的黄瓜剩的也不多,好的挑完了,把剩下的歪瓜买回家,那不成傻帽了。
于是,微胖大妈收起能征善战的买菜砍价术,拿起塑料袋,麻利地捡了一大袋。
“小伙子,先给大妈来四斤。”微胖大妈得意地看了钱晨一眼,说道:“哼,一点规矩都不懂,买个黄瓜还想插队。”
看着趾高气昂的大妈,钱晨陪着笑甘拜下风。
送走微胖大妈后,钱晨正式接管钱武的菜摊。
不光二十一世纪最缺人才,十八、十九、二十世纪也缺人才。
人才这类生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抢手货。
钱武在打架方面,绝对是一流好手。可在做生意方面,绝对是致命短板。要不是听了钱晨的话,世界那么大,想出来看看,顺便找个媳妇,他才不会作这种难,受这种气。
可是,让重生的钱晨到路边卖小菜,妥妥地高射炮打蚊子,杀鸡就用宰牛刀。
试想,一个在政界如鱼得水的大拿,对付大姐大嫂和大妈,那还不是跟玩似的。
可以这么说,钱晨在街头蔬菜界混,绝对是大神级人物,就如同飞人刘翔和小学生比赛跑,舞神麦克和科学家霍金比舞蹈。
这是明摆的欺负人,拿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
总之,什么察言观色法、欲擒故纵法、饥饿销售法,钱晨通通用得上。
平时,钱武拉一车菜卖不完,今天,钱晨掌舵,两车也不够卖。
看着平时很难对付的买菜党,咧着嘴心甘情愿地掏钱,把钱武惊得合不拢嘴。
钱武心想,照这样下去,年底哥们就能娶媳妇了。
下午,卖完最后一捆葱,两人一盘点。哎呀,我擦,净赚四五十块。
钱武捧着钱,兴奋得直跺脚,他盯着花花绿绿的纸币两眼放光,放佛攥着的是新媳妇的红盖头。
看着堂弟那股小家子气,钱晨心里想,日赚四五十,在钱武眼里,算的上是暴富。
可是,在钱晨心里,开胃小菜也算不上,离他的目标何止相差十万八千里。
钱武是钱晨最信任的人,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
但是,钱武的小富即安,视野狭窄,不仅帮不到钱晨,甚至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想到此,钱晨打定主意。
“乐呵乐呵就行了,一点小钱,看把你高兴的。”钱晨说:“跟着晨哥混,保证你赚得一天比一天多。”
钱晨的手段和能力,绝不是靠吹出来的,这一点钱武深信不疑。
想到能发财娶媳妇,钱晨话音一落,钱武立刻工整站好,纸币一分不留全部交给钱晨。
钱晨把钱还给钱武,说道:“这些钱你留着,以后赚的会更多。”
“哥,我谁都不信,就信你。”钱武把钞票塞进兜里,拍着胸脯说:“以后你到哪我到哪,让我干啥我干啥。”
钱武说出这样的话,钱晨信。
晚上,两人大吃一顿,酒足饭饱后,养精蓄锐准备大干一场。
一大早,兄弟两人拉着一车菜,意气风发地赶到临时集贸市场。
刚到地方,两人傻眼了。
平时很热闹的市场,像是被扫把扫过一样,干净而冷清。
几个穿制服的家伙,正站在一旁说笑,看到两人出现,像是苍蝇见到了鲜血,蜂拥而至。
钱武大喊:“不好,快跑。”
“别管我,你先闪。”钱晨使劲推三轮车屁股,钱武借助车的惯性,上车急行。
眨眼功夫,众人已围了过来。
本着跑了和尚跑不庙的原则,众人将钱晨扣下。
对付这类角色,小菜一碟,钱晨自信满满,并不慌乱。
“我坑蒙拐骗了,还是杀人放火了?”钱晨先发制人,脸色不善地问。
一个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身材略瘦,气质沉稳的男人站了出来。
钱晨瞟了那人一样,不用问也心知肚明,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带头大哥”。
“小兄弟,火气不要那么大,说话也不要那么冲。”带头大哥一脸严厉,突然加重了语气:“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所做作为,已经妨碍了首城的创建大局。再加上你刚才的态度,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办你一个拒不配合罪,妨碍公务罪。”
妨碍公务听说过,拒不配合也是罪,钱晨不得不醉,算是涨知识了。
“带头大哥”张口就上纲上线,直接上升到大局高度,让我等草民真心受不了。不愧为这伙人的“瓢把子”,确实有两下子。
不过,这位“瓢把子”再有能力,水平再高,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基层小所长,在市一级大拿面前讲政策玩理论,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钱晨淡然一笑:“领导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瓢把子”说道:“你不能走,必须接受处罚。早已经三令五申,创建期间,小商小贩不能乱摆乱放。可你们置有关规定于不顾,依然我行我素,无组织无纪律,是要付出惨重代价地。”
说完,“瓢把子”冲身后的“马仔”,挥一挥手:“带走,送到培训班学习,进行严厉的经济处罚。”
“瓢把子”一发话,众人立刻上前,把命令落实到位。
钱晨不说不笑也不闹,很淡定地说:“走吧,我跟你们去所里转转。”
这么一闹,藏在暗处的众商贩,算是彻底折服了。
老天啊,买个菜都被抓,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吗?赶紧回家,把新鲜的蔬菜送人吧。
跟着众人来到有关单位,钱晨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没人管没人问,让钱晨好一阵郁闷。
不过,房间里有一套木质沙发,长沙发刚好可以躺下。一大早起来,钱晨也有些困乏,正好躺上去闭目养养神。
如果换成别的商贩,别说躺下养神,就是站着也心慌。
房间外面,一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工作人员,面色凝重,猛抽一口烟,若有所思。
“老王,你别磨叽了。”瓢把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把手续赶快办了,这小子年龄不大,猖狂的很,关他两天,我就不信治不住他。”
老王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说:“尤所,手续好办,就怕事情难缠。当前形势,咱们可不能乱来啊,要是让别人抓住把柄,我们随便关人可是违法违规的,到时候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尤所,姓尤名文勇,学历高,责任心强,工作能力没得说,刚上任所长不到三个月,正是烧“三把火”的关键期。
刚好赶上首城搞城市创建,尤文勇早就在心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扬名立威。
没想到,尤大所长第一天带队,就碰到钱晨这个“小软钉”。
老王作为资深下属,虽心有不服,可尤“瓢把子”的号头也不能违背。该说的话说到位,如果真有闪失,也跟咱老王半毛钱关系没有,执行命令而已。
看到老王进屋,钱晨坐直身子,等老王说话。
都说人老成精,老王在基层摸爬滚打半辈子,妥妥的识人有术,阅人无数。
看钱晨年龄不大,衣着简单,但气质、眼神和言行,给人感觉不一般,绝非池中俗物啊。
哎呀,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