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九阴下颚微微抬起,扫了眼睡得昏昏沉沉的张子尧,见他睡得安稳全无要被吵醒的意思便收回目光下一刻,屋内的气氛无端变得有些奇怪,正在进食的蜚兽似有所感,有些警惕地抬起头,于是便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此时此刻,只见端坐在树梢上的白发男人那红色瞳眸变成了朱砂色,平日在少年跟前总是吊儿郎当的脸如今亦换上了另外一个神色,男人目光阴沉,垂着眼直视坐在木盒子里吃绿豆糕的小人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连张子尧的酣眠声都变得特别突兀。
“喂。”
正张开口,准备咬下第二口绿豆糕的蜚顿了顿,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烛九阴都说蜚兽为灾祸神,人人避之,无论是天上地下,无论凡人甚至是神仙都避讳直接提到他的名字更有传说,与蜚兽金瞳对视,会引来灾厄。
世间万物,敬蜚;畏惧蜚。
而事实上,这其中总有那么几个列外的叛逆存在
“你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吧”烛九阴毫无顾忌地与蜚兽对视,他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寻常的阿猫阿狗,嗓音低沉之中甚至带着不着痕迹的戏谑,“都说烛九阴脾气不好,其实本君生平最讨厌的,是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妄图同本君抢东西。”
蜚:“”
说是戏谑,倒不如说是警告来得更准确些蜚有些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绿豆糕:他好久好久,没有听人这样嚣张地同他说话了。
烛九阴:“好之为之。”
扔下这么四个字,烛九阴便闭上眼靠着松树闭目养神去了徒留下坐在盒子里的小孩,用那只金色的眼盯着画卷里的人看了一会儿,似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良久,眼中还是划过一丝似懂非懂的困惑,他索性低下头,又是“啊呜”一口,咬掉一大口绿豆糕
腮帮子鼓起来飞快咀嚼。
嚼着嚼着,动作突然一顿,他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唇边沾上的绿豆糕碎屑,迟钝地心想:这龙方才跟他说,他要同他抢什么来着
蜚兽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他还是决定彻底放弃去琢磨烛九阴的话,快速地将手中的食物吃完,填满饥肠辘辘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掩嘴打了个呵欠,伸长了脖子瞧了瞧外面天色距离天明还要很久,索性又靠着木盒子的边缘蜷缩着睡下一刻钟后,当蜷缩在盒子中的小孩甜蜜的呼吸接近于匀长,淡淡的白光再次将他笼罩起来,片刻后,小孩又化作了独眼牛首幼兽,安然入睡。
房内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宁静,唯屋外暴雨阵阵不曾停歇。
画卷里的龙与木盒子里的牛两方安然相处,相互沉默,之前短暂的对话似从未存在过。
第二天,张子尧被自己的一个喷嚏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亲眼看着自己的鞋从面前飘到了床底。
“哇”张子尧揉揉眼,下了地,看着淹没自己脚踝的积水震惊道,“昨儿个的雨没停过么”
“没停过,你这小蠢货,吃了药便睡得天塌下来都不知道,还能关心外头下雨不下”
嘲讽的声音从墙上画卷方向传来,张子尧头也不抬,只是一边嘟囔着“希望王爷把我昨日提醒他防洪涝的话放心上了”一边卷起裤脚趟着水,话语间便一脸急切地凑到了房中桌子旁,伸长了脖子往安稳放在桌子上的木盒子里看在看见安稳趴在盒子里的小兽时,他先是不知道遗憾还是高兴地长叹一口气,而后“唔”了一声,似乎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张子尧小心翼翼地端起盒子摇晃了下,又将盒子轻轻放斜当几颗绿豆糕的碎屑掉入他的手中,有惊喜的光在少年黑色的瞳眸中一闪而过:“九九”
“”
被猝不及防大喊名字的男人眼皮子跳了跳。
“它吃了它吃了你看你看,盒子里的绿豆糕没有了被蜚兽吃掉啦”
张子尧捧着木盒子,像是捧着什么稀罕物似的凑到画卷下面,双手高高举起木盒像是献宝似的举到画卷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后者垂下眼,不可避免地与木盒子中正巧抬起头的小兽金色独眼对视上,于是在径自兴高采烈少年看不见的角度,烛九阴眼神一变,红色瞳眸中有不屑、挑衅之光闪烁,而木盒中小兽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敌意,金眸微微眯起,利爪显得有些急躁地刨了刨木盒底端发出“咵”“咵”的轻微动静
张子尧半晌没听见烛九阴说话,“咦”了声将木盒从头什么了。
索性便笑着顺了他的心意:“王爷昨儿提议的事,子尧答应了。”
“什么真的”楼痕满脸惊喜,放下手中的茶杯,连道三个“好”字,“子尧能答应真是帮了大忙看来当初那幅湖光惊翠被地方官员献到本王手中,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哦
就算当初来给自己擦屁股的如果是张子潇自己,如果你许诺黄金百两,估计上天下地他也是会陪着您去的。
而且同一价位,张子潇画的还不是火柴人。
想到这,张子尧不免一脸同情地看着独自欣喜俗不知自己究竟错过了几个世界的楼痕,心中感慨:有句话说得真没错,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会比较容易幸福一点。
话说回来,正事说完了,你该起驾回宫了啊王爷。
张子尧挺紧张地看着心情突然大好、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就是没有想要走的意思的楼痕,见他晃到了烛九阴的画跟前,住足背手细细打量,张子尧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又听见楼痕问:“这画儿,当初你在王府暂住时便挂上了,你离开时也没忘记带走,没想到从客栈到了这山庄,它又寸步不离地跟着来了。”
画怎么能主动跟着人呢张子尧心想,生怕楼痕这话烛九阴听着不高兴做出什么动作,赶忙敷衍道:“嗯嗯,这画儿,对子尧来说挺重要的。”
“哦”
“老祖宗那辈结下的缘。”
虽然说是孽缘。
“哦,那确实挺重要。”楼痕漫不经心搭话。
张子尧眼皮子狂跳,看见楼痕微微眯起眼凑近那画,特别想抓着他将他拖回来离画远远地楼痕这行为在张子尧看来跟把自己的脑袋探进老虎笼子里无二般区别,他屏住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一翠色的大龙尾不耐烦地拍出来将当今王爷掀翻在地片刻后,张子尧终于再也受不了那提心吊胆的折磨,主动开口道,“王爷,地上积水那么深,您当心着凉”
快回去吧。
“子尧还没用早膳吧”
“没有。”
吓饱了算不算
“那本王叫人传早膳,咱们搭个伴儿一块儿”楼痕笑着转过头问。
张子尧抬起手擦擦额角的汗,心想随便你高兴只要你快点儿从那关着猛虎的笼子边挪开下一秒,就好像听见了他心中的呐喊,楼痕还真的就从那画儿旁边挪开了张子尧长吁出一口气,心虚地瞥了一眼那纹丝不动的画,一颗心刚要落地就眼瞧着楼痕一屁股坐上了自己的床。
张子尧:“”
当楼痕感觉到屁股被膈,“嗯”地一声困惑并来不及阻止顺手掀开张子尧堆在小床上的被子时,那一刻,张子尧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佛陀。
当楼痕满脸震惊地从他被子底下,将那个人尽皆知的木盒拿出来时,张子尧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瞬间集体离家出走。
“子尧,这木盒”
楼痕当即站了起来。
张子尧觉得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把木盒收起来时顺手给把盖子扣上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虽然现在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这木盒,”张子尧眨眨眼,想说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但是想想这么说貌似有点假德过分了,于是又改口半真半假道,“之前与子尧在花船上有一面之缘,甚至还因为它的事引发了不愉快后来,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德淑皇妃亲自将他交予子尧手上,并明言此乃重要物品,吩咐子尧妥善保管。”
张子尧说着,伸手将那木盒从楼痕手上接过来,手拂去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小心翼翼。
而此时楼痕还保持着一脸震惊,他看看张子尧手中木盒,又看看张子尧,眼神变了变:“子尧,你可知今日宫中风言风语,有人传闻德淑皇妃疯癫,接连不断天降灾厄,皆是与这木盒相关父皇得知木盒丢失,派人四下寻找,想要探个明白平息这么流言蜚语,谁知道掘地三尺也没找到的东西,居然在你手上”
“德淑皇妃吩咐子尧妥善保管。”张子尧垂下眼,又重复了一遍,“兴许这盒子只是单纯对于皇妃来说的重要的物件一个小小的盒子罢了,哪来如此大怪力乱神之力,能与一个人的心智是否清醒、甚至是天下灾厄相关”
楼痕面露迟疑:“可是”
“王爷,子尧也有一事相求。”
“你说。”
“子尧应许您一同前往太行山脉,平定军心在此,子尧也请求您对于木盒的去处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因为子尧许诺了皇妃娘娘的事,就必须要做到无论如何,这木盒,未到时候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
张子尧最后一边说着一边不顾房中浸水,毫不犹豫便跪在瑞王跟前提出请求他虽睁眼瞎说这木盒真实用途,但其中最后几句却所言不假,他确实也曾经想过肯定会有人到处寻找这个木盒子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也考虑过日后是否需要将这个盒子交给别人早日脱身
但是这一切都是将蜚兽从盒子里释放出来之后。
到时候这木盒子便是空空如也的一个首饰盒,:这章字数好像特别多他妈的
真是写死我了好,该死的死光了,不该死的也被男主供起来宠着了,让我们愉快的开启下个副本。<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