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照射在了大地上,一抹炽热散在了那空气之中。
一条大门上面,两个镌刻着的行楷大字“替天”,已然流下了岁月的痕迹,那锈迹斑斑的牌匾也已经有了一些年头。
在大门的最里面,有着一片巨大的人为绿草地,草地上有一颗百年樟树,此时依旧茂盛翠绿,只不过树干上留有了一些人为的斑痕。
树下,坐着一个留着胡渣,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
男子右手拿着一只钢笔,左手拿着一个本子放在腿上,眼睛认真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远远望去带着些许的文艺气息。
在他的旁边,也有一个男人,同样的两人都坐在地上背靠着树。
旁边的男人长着一张极其耐看的瓜子脸,双眸里流露出一份沉稳,下巴上面长着些许的胡茬,手臂上露出来渗人的伤疤,手里夹着一根劣质的香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故事。
他的衣服袖口处,有一个显眼的“13”,这个13同他身上的伤疤一样,代表着他无数的荣誉。
“最后,残心呢?”戴黑框眼镜男子的嘴里传来了一阵声音,他的目光看向了旁边。
“残心?大概是死了吧,死了也好……”瓜子脸男人眼里写满了无奈,他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凝望着遥远的北方。
那里有他年轻时征战的身影,曾杀了三进三出;那里有满城的丹枫红叶,看的人眼花缭绕:那里还有他最要好的兄弟,但他不愿提起。
戴眼睛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吊儿郎当,脸上带着少许怒气,留着一个干净的寸头,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
男子一巴掌拍在瓜子脸男人身上:“儿子,让让!”接着便挤坐在了一旁,还狠狠的出了一口大气。
瓜子脸男人也没有生气,只是嘲讽道:“怎么?那玩意到关键时刻又不行了?”
寸头男子干净利落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哈哈……”
突然他意识到了旁边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于是问道:“这个人,谁呀?”
戴眼睛男子淡淡的笑了笑,比划了一个手势后轻声提醒道:“夏纯洁?”
寸头男子大笑,意味深长的摆了摆手:“现在,请叫我纯洁夏!”显然两人是故时相识。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摇拽发出了“吱吱……”的声响,树下三人又宛若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
那年秋天,晚霞正好……
“对了,小浪呢?”名叫纯洁夏的男子突然问道。
瓜子脸男人顿了顿,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右侧,那里也有一颗古树,树下有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看起来充满着一股凄伤,双目呆滞的仰望着天空,嘴里不停的泛着痴痴的笑声,那帅气的络腮胡也许久未能清理,右手上还一直夹着一根烟。
虽然衣服很是整洁,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异常的邋遢。
“七……?”戴眼镜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呼道,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手竟微微的有些发颤。
纯洁夏冲着他示意的摆了摆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瓜子脸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冲着中年男子走了过去。
只听见中年男子嘴里传来一阵声音:“来吧!你们这些杂碎……”说着还冲着空中挥舞了一拳。顷刻间,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瓜子脸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无限的感慨,接着拉着他的手道:“走啦,残心和七嫂在等着我们呢。”
中年男子,呆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后,随着瓜子脸男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在他们的面前,跑来了一群稚嫩的年轻人,运动场中央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件熟悉的白色背心,手拿着铁鞭,嘴里振振有声。
当大地洒下了新的种子,曾经所有的慷慨激昂都已经慢慢远去,当种子开始发芽开花结果,所有的往事,不管是皓月之辉还是米粒之光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记忆。
樟树下,一颗枯黄的树叶落了下去又飘了起来,徐徐的越过了围墙,它的眼里浮现出了不一样的风景。
“风城孤儿院成立啦”一条红色的横幅,在一栋美丽的房子面前拉了开来,高高的挂在半空,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射出了一缕缕金黄。
鞭炮响起,烟火飞天,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在奔跑中露出了欢乐的笑容。
一个穿着瓷色旗袍,面色红润,长相精致的女子出现在了孤儿院的另一侧。
她似乎有些孤独,却又散发着一种温暖。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远处跑过来几个带着笑意的孩子,她的嘴角也跟着轻轻的上扬。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摊开放在了面前,手缓缓的放高:“南风,风城孤儿院已经建立第八所了,已经有很多孩子不在跟我们一样流离失所了,像你我一样的孤儿也已经有家了。别急,你的梦想,我来帮你慢慢完成。”
她笑了笑,很满足。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空中那一抹抹白云,手满满放了下来,眼里噙着泪水哽咽道:“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一刻,泪如雨下,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在世界的另一方,此时,战火纷飞,青烟袅袅升起。
周围有身体黝黑牙齿白净的人种,也有褐发蓝眼的种类,更有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男人。
荒野枯山,炮火声掩盖住了远处小溪的流水声。
枪林弹雨,着华夏军装横刀立马,在战场厮杀显尽了男儿本色。
那一头银色,那一炳刀刃冒着寒光的匕首,那一股于千万人中震慑四方的凌厉在此刻无比耀眼。
他抬起了头,望向了南方的天空,那一对血红的双眸轻轻的动了动,轻轻的咬了咬下嘴唇。
山坡高处又扬起了己方的旗帜,胜利已经呼之欲出,所有还站着的儿郎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修长的身影。
还是那个冷言,到那里都光芒万丈。
“好男儿,杀敌报国!”军装上那一颗血色国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男儿,杀敌报国……
呐喊声渐渐远去,换之的是落叶纷纷,枯黄的树叶铺满了一大条街道。
又是一年秋天。
和平区迎面走来了两个男子。一个大腹便便,脸上的肉远远看去竟有些松垮,但双眼却冒着精光。
一张极其的俊朗脸颊,宛若刀削一般,他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无比自信的笑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男人独特的魅力。
“天哥,北方那边出事了……”两人的步伐有些匆匆,但大腹便便的男人却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夏天脸上异常的平静,看不出一点波澜,却接连吐了三个字:“好,好,好!”身上那股谁主沉浮的磅礴气势砰然而出,苍穹之下,大地之上,一霎那间,仿佛看见了如画江山。
那个身影,不管岁月多长,历史如何,一直凝固在了天地之间……
忽然在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温和而又飘渺的声音:“卖红薯咯,卖红薯咯……”连串的声音,宛如一首童谣。
一个垂暮的老人坐在树下,面前一个烤红薯箱和一副下了一半的棋局。
老人的手微微的有些发颤,在下了一步棋之后,一阵秋风吹了过来,一片树叶飘落在了棋桌上,老人抬起了头。
夕阳西下,美景撩人,在晚霞的深处埋藏了太多的记忆,时而宛若昨夕,又时而荒芜飘渺。
兜兜装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地方。
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男子,看着早已空无人烟的废弃工厂和那颗依旧挺拔的樟树,喟叹的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在扉页,如是写着。
只有活着,才可以说一切风花雪月,以及尊严。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