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玄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虽然听起来确实天方夜谭,但她相信墨云天不会无的放矢。
方略有了,接下来便是具体操作的方案了。墨云天嘱咐道:“他的心脉已断,丹田也有破损。但我们暂时还不能首先恢复它们。所以玄玄你要用佛力链接并护住他的心脉,补住他丹田上的缺口。你的慈悲意境最适合做这些事情。”
智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金丹是个特殊的时期。意念存于丹壳之中,但其根源却在于眉心印堂。所以你还要罩住他的印堂穴,避免意境迸发时逸散开来导致意境崩散。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墨云天最后慎重地道。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也是最为困难的时候。当然,最最困难的还在于他如何启发垂死之中的慕容颜,激发他的生命渴望即生命意念从而进行自救。
仁轮净莲从智玄的口中飞了出来,然后迅速变大并分离开来将慕容颜托起护在了当中。就像之前一样,在爱莲的护持下,慕容颜好像不再受到重力的束缚被托在了半空当中。然后智玄那金色的佛力从双手手心和眉心分出三股来护在了墨云天之前指示的心脏、小腹丹田和眉心印堂穴上。
这是一个沉寂的世界。没有光,四周一片漆黑。慕容颜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大概是死了吧?”这是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不能感觉周围的事物,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凡人,或者凡鬼?但他下意识地感到这个世界死沉沉、冷冰冰的。“这难道就是亡者的世界吗?”慕容颜不由这样想到。这让他不禁有些轻松起来,原来死并不是那么的可怕。然后很快又为此而感到怀疑,然后不由自主地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他好像不由自主的在往前走,一直走。这样的重复和单调渐渐让他开始感到麻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多远……虽然其实他一直都很关心这个无聊的问题。
许久……许久……
在黑暗中终于有一个模糊的光团漂浮过来。那是神圣的光明的源泉。恢宏浩瀚的乐曲响起,然后一个熟悉而又高远且混含不清的声音缓缓问道:“在生命的尽头,你……看到了什么?”
长久的枯寂使得慕容颜变得麻木,他慢慢反应过来喃喃道:“已经到头了吗?”是啊,眼前的光明不就是尽头的标志吗?他开始仔细地观察眼前这个神圣而美丽的事物。这种方式很快就使他的思维活泛起来,开始问出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问题:“我的使命完成了吗?”他并没有问对方是谁,因为这对一个亡魂来说并不重要。
“什么使命?”那个声音反问道。
这个问题出乎慕容颜的意料,他开始想起自己一路上始终在思考的问题:“难道人的出生不是秉承着一种宿定的使命吗?”
没有回答,慕容颜却也不继续追问,他开始用自省的态度回答那个声音在一开始问的问题:“在生命的尽头,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不甘、失落、悔恨、恐惧,或者还包括……解脱?我至今还都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那个声音并没有做任何思考,在慕容颜还在为自己的问题迟疑时便即刻回答道:“死亡是个神奇的过程,让你端正地看待自己只是它的用途之一。而你的问题不是很好解释吗?既然生命对你来说是承载了某种宿定的使命,那么你的不甘则是源自于你对结果的不满;失落是对于自身能力的否定;悔恨是对过往的歉疚;恐惧是对于生的渴望;还有解脱,那是你对于宿命本身的憎恶的一种消极情绪体现。”
“可是……”慕容颜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努力地想要反驳,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想到很多东西,一种模糊却又新奇的东西好似要钻出来。他感到了那簇蠢蠢欲动的萌芽,唇角开始干燥起来,心中激动着。
“可是生命本身需要什么使命存在吗?如果没有什么所谓的宿命呢?如果你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呢?”那声音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慕容颜何尝没有想过。他时常思考这些问题,但由于现实中自身的一些局限性使得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宿命论。然而现在,这些问题迫使他开始怀疑。
“你也许也曾意气风发地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但失败了。失败是成长的基调;悲哀是人生的主题。个体的渺小,弱冠的卑微无不在告诉你命运仿佛有着那神秘而又残酷的轨迹。它也许也在缓缓地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自己这种渺小的个体只能起到一点点微末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生命层次的提升,你越来越坚信那便是你的宿命。但为何你会本能地与所谓的‘宿命’抗争呢?”这个声音仿佛在窥视着他的内心,因为这些都是他心底里的怀疑。
“每个人从开始思考起,就一定会想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活?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在成长以后,思想的惯性又会促使人去思考:我该怎么做?什么才是对的?当然,像你这种聪明人一定想过这样的问题:生命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意义呢?”那个声音愈发悠远起来,然而越发模糊,慕容颜就越是感觉到它离自己的内心更近了一些。
“生命当然要有意义。因为这就是生命的本能啊。”慕容颜果断地答道。这是下意识的表现,他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麻木消失了,笑意开始挂上嘴角,泪水汩汩模糊视线。崩腾在脑海中激荡着的相互冲突的思绪一下子找到了一个美妙的出口,畅快且又奔涌的不可抑制的念头让他忍不住喃喃地说道:“本能。生是本能,命也是本能。生命从形成之初就是一次本能的努力!它成功了,生命的种子便由此形成!所以我为自己而生,也为自己而活!生命的意义不是被赋予的,而是它本身便具备的。当生命开始成长,升华,蜕变,生命的惯性和本能的趋向就成为了生命意义本身。换而言之就是……我想要怎么活!我想要怎么做!我想要什么样的意义!”他越说越兴奋,声音一再地拔高,直到他的声音充斥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空间。
然后,那个声音才突然突兀的响起:“那么现在,你觉得你的使命完成了吗?”
沉寂而又冷冰的世界开始瓦解。慕容颜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真相,怀着对生命的敬意和希翼坚定地道:“不!生命还将继续,而它也有了新的方向。崭新的。嗷!嗷!嗷!嗷!嗷……”虽然那个声音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他喜悦地看着世界变得鲜活起来:干裂的土地变得松软,然后湿润;濛濛细雨淅沥沥地飘散,湖泊积深、河流汇聚;绿芽破土而出,很快便茁壮生长变成参天大树,整个世界铺满绿色,在风中飘荡、飞扬;鸟儿在天空翱翔,白兔在草丛中穿梭,鱼儿在水中畅游……
“嘭嘭嘭嘭……”那是心跳的声音,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生命感。他激动沸腾热泪盈眶,直到心跳的声音充斥这片天地。
如此强烈的心跳自然会引起外界的感知,铁矢是第一个感知到的。他的昊勇仙心本能地对那强大的生命力产生反应,在共鸣之下渐渐开始同步。这让他即难受又激动,反应在面上便自然是疑问:“那边怎么了?”他的头偏向远处藤海外慕容颜所在的地方,强烈的共鸣正是向着那个方向牵引。旁边的人被他的异动吸引随着他偏过头去,然后便看见大片的新绿之光扩散开来,远远地似乎还能感觉到一点新鲜、强韧且鼓舞的味道。
“难道是什么异宝出事?又或者传承之匙出了什么问题?”凌可儿不由猜测道。在她看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些。当然,其它人也大致都是这种想法。
“先别管这些,抓住那树人完成任务才是正经。我想他墨云天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食言吧?”一旁的马克一面极力地御动飞剑劈砍前方挡路的藤蔓,一面对其他人说道。
“是啊,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可别让那些土著占了先。”杰西卡在一旁附和道,由于派系和长辈们交情的缘故他和马克是颇为合得来的,也向以马克为马首。当然,这次进入秽泽界参加试炼的教廷修士大部分都是马克的拥护者。
铁矢当然不是,而且他也不会屈从于除过他师傅之外的人。但在这里他却是马克一定要拉拢的人。大敌当前,这是马克最后能拉拢铁矢的机会了:“铁兄好像对战皇传承志在必得的样子?”
铁矢冷哼一声,不耐的道:“这不废话嘛。我又不是小妖怪那种败家子,既然是好东西自然要争上一争。”他也不是个不通事故的人,自然猜得到马克的小九九,顿了顿便直接点明道:“你是想劝我放弃并拉拢我?”
马克见铁矢把话说明,故而也不再扭扭捏捏,开始游说道:“铁兄虽然实力强劲,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像这样单枪匹马的,如何能争过那些单体既强大又人多示众的土著。况且还有道煞那一帮道门师兄弟在一旁虎视眈眈。而假若铁兄能屈尊加入我们这边,强强联合之下,咱们反而拥有更大的筹码。如果,铁兄还能说服一些此地的至交好友加入我们的话,相信胜算会更多几分的。可儿师妹,你觉得呢?”他不问铁矢,反而话锋一转征求凌可儿的意见,自然是看出了铁矢的软肋所在。铁矢虽然独来独往放荡不羁,但对于凌可儿一往情深早是天下皆知的事。而凌可儿又是同马克份数一门的教廷中人,其间关系错综复杂,想抽身是没那么容易的。所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现在凌可儿就是铁矢的庙,铁矢想要同凌可儿在一起则势必在一定程度上要得到教廷中人,尤其是那些在教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的支持。
铁矢皱了皱眉,正因为他明白这个道理,一时之间因为心中的顾虑而僵住了。一旁的凌可儿则是欲言又止,此地进入的散修、魔道之士颇多,但多是实力不济的纯参与者,漫说他们未必就能受铁矢的感召,即便铁矢能将他们全部整合归于旗下也难成什么气候。而假若此刻铁矢能拉拢一部分散修、魔道之士并加入到马克所率领的团队之中,他们还真有可能成为抓捕娍煌的最强大团队。借此也能交好马克,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说实话,她和铁矢的恋情在教廷之中一直备受争议。之所以没有遭到倾力的打击,很大程度上是沾了铁矢所接受的强大传承的光,高层们迫于形势对铁矢能够另眼相看。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间格局瞬息万变,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能顺顺利利地跟铁矢走到一起长相厮守。况且铁矢加入他们一方是教廷利益之所在,也容不得凌可儿持反对意见。她若是敢在这个时候说半个不字,她跟铁矢真就彻底玩完了。
在她还踌躇不定的时候,铁矢突然怪叫一声:“哎呀不行,心好痛啊。我必须要过去看看。”一边说,一边拉着凌可儿便往来时的路又折返了回去。这无异于委婉地拒绝了马克的邀请,马克本人还没怎么样,底下人早已是怒喝起来:“不识抬举的东西!”
“邪魔外道果然不足取信。”
“哼,凌可儿竟然跟这种邪魔在一起厮混,看来有必要把他们在这里的行为详细记录下来,等出去以后禀报给教内高层。”
“对,教廷盛誉不容亵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