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住了,霍金斯见状脸色阴沉下来,讥嘲道:“岚若,你这是准备背叛我罗斯柴尔德家族吗?”在他们看来,即便墨云天身为神子,也没有尊贵道到受人跪拜的地步。岚若身为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却对墨云天下跪,这多少有点背叛的因子在里面。
岚若站了起来,转身反问道:“殿下有恩于我,我跪拜道谢表示尊崇,这有什么问题吗?”
“哼,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的!是与不是,我说了不算,你说的更不算。”霍金斯把脸一撇,一拂袖走了开去。墨云天不治更好,他自己就是个精通神圣魔法的魂师,何须劳外人出手?这回正好抓住机会替尤丽治伤,好来缓和之前发生在两人之间的“小误会”。
在场的所有人中,也许只有智玄大概明白墨云天和岚若之间发生了什么。由于修习慈悲意境的缘故,她本能地对岚若身上所携带的凶煞之气感到怜悯。她也看的出来:岚若本性温和敦厚,他身上的凶煞之气必然是杀戮所带来的,这与他的本性相冲。其中必然有迫不得已的缘由。也正因如此,她刚刚明显地感觉到岚若身上的凶煞之气淡薄了许多,且有一股淡薄然而笃定的意志信念升腾起来,使得岚若本人的气质渐渐产生了变化。
她深深地看了看岚若,又转而去看墨云天。墨云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将这种变化透露出去。智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一场大战突然开启,随即又戛然而止。战斗中所得到的经验是最为宝贵的,无论是切实战斗过,亦或是确实见证过的人都或多或少地从其中得到许多有益处的经验,乃至感悟。众人在惊叹岚若无双武力和血腥杀戮的同时也各自心中盘算着什么,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从痛苦中醒来的尤丽用尖叫打破了场间的沉默,她迟疑地撑起身子来低头看向那在霍金斯的神圣法术下以极缓慢的速度生长的小臂,明白过来是什么致使她晕了过去,随后又从疼痛中醒来——血肉生长,尤其在法术的激发下强行抽取精气促进血肉生长是一件并不好受的事情。要知道圣光本身并不具备使血肉重生的力量,它只是一个引导的介质。真正起作用的还是生命基因内部的力量,它们会根据生命基因的记忆对身体进行还原性的重塑。
“我的胳膊怎么断了?”尤丽惊叫道。
霍金斯正专注施法,没工夫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她又尖叫着问了一遍,岚若才严厉地道:“你应该关心的是你怎么活下来的。”
尤丽突然哑了,无声地啜泣起来。她感到委屈极了,在她感觉中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每件事好似都是针对着她发起的:明火火送来神秘的玉简,却不允许哥哥给其他人看,包括自己在内;哥哥竟然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而缘由不过是担心墨云天会因此生气,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妹妹会感到难过吗?刚走出几步就被伏击了,最可恨的是霍金斯这个惯常在面前搔首弄姿大献殷勤的追求者突然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人,而自己则变成了他逃脱生天的挡箭牌;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晕死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胳膊断了;哥哥没有安慰自己,断了臂的自己,反而厉声呵斥。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心有多痛吗……
她感到整个世界突然变了,好像一下子崩塌了,压了下来,让她感到晕眩、窒息……
岚若感到非常无奈,一方面是因为尤丽自己乱跑才导致了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另一方面她又确实受了伤,心里的委屈也不小。不过话说的重了点,连训斥都算不上,妹妹却又哭了起来,简直让他百爪挠心、一团乱麻。转而温言道:“好了,别哭了,以后别乱跑就是了。”
“都是我的错!我是死是活不与你有关。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尤丽突然歇斯底里地嚷起来,然后嚎啕大哭。一方面是小臂处血肉生长痛的,一方面却是感情的宣泄。人便是这样,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因为只有他能包容自己。
岚若只是盘膝坐在她旁边关切地看着她正恢复着的小臂,没有再说什么。
墨云天看了勘罗斯柴尔德那边的闹剧,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学,师之惰。”
“什么意思?”明火火没听过三字经,纳闷道。
智玄正好在一旁,解释道:“小哥哥是说岚若施主对妹妹缺乏管教,有失职之过。”
“哼,你倒越叫越顺口了嘛。”明火火瞪视智玄一眼,恶狠狠地说道。智玄脸一红,心一窒,又给她弄得羞涩起来。明火火见状得胜一般,神气道:“这女人太麻烦了,我居然还为了她硬吃人家一记大锤,想想都觉得不值。哼!”
墨云天笑道:“那她一会儿要是把胳膊弄好了,再过来找你的茬,算断臂之仇,你怎么办?”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不一定的事情,他不过随口问问。
明火火把头一昂,突然从身上迸出汹涌的煞气,咬牙切齿地道:“怎么办?她要还敢过来倒打一耙,老娘就要好好地揍她一顿,替大个子管教管教这个惯坏了的哭龙包公主。”
“哈哈,这个主意不错。”墨云天被她的表情和回答逗乐,朗声笑起来。明火火愈发自豪了,却不料墨云天又转了口气,道:“不过你揍她可以,却不能说是替别人管教她。因为你没有资格、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去替任何人管教她。你可以因为她不识好歹而揍她,因为你救了她,还为此付出了代价。但却不可以去管教她,那是岚若和她父母以及她师父的事情,他们没有管教好,是他们的事,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懂吗?”
“懂啦。”明火火虽然受教,却也有些不耐:“搞什么啊?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
墨云天又冷不防敲她一个爆栗,轻哼道:“我不教你,你现在指不定就跟她一样面目可憎了!”
明火火揉揉额头,恼道:“算你有理,可有理也不能乱打人啊,你每次都打得我好疼。”这娇撒的不是时候,墨云天又将手举了起来作势欲打,明火火赶忙讨饶,呐呐道:“好好,你对,你对。”又小声嘀咕道:“算你狠!”
声音虽然小到不能再小,却还是被智玄听了去,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又惹得明火火因羞恼而一顿猛瞪。
花园谷地在沼泽中所占的比例很小,过了花园谷地便是阎浮沼地,再有万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黒湮渊了。阎浮沼地环境非常恶劣,尤其这里陷人埋尸的泥沼到处都是,只有极少数几条不算宽阔且迂回崎岖的道路贯穿阎浮沼地联通黒湮渊与外面其它的地方。
此刻刚歇息下来不久的银彪等来了退至此地的炎骨一行人,远远地招呼道:“呦,炎骨少爷全胳膊全腿的,还挺幸运的么。看来那帮人类还挺和善的。”他本以为炎骨要从那帮狠人手底下逃出来,怎么也要付出点代价。不想不仅炎骨安全地退了回来,连他的手下也好像没怎么损失,不觉有点失算的感觉。心想自己是不是退得太果断了,既然对方这么优柔寡断,他实在应该再撑一会儿看看情况的。
“哼!猪少膘,你有种。不对,**的真没种,望风而逃的怂包。”炎骨对银彪反反复复地揶揄,发泄着心中的怒气。猪这种动物向以皮厚膘肥为标志,银彪因为少见的偏瘦的缘故,被他取了这么个绰号。这会儿叫起来颇为解恨。
他俩打小便认识,斗也斗了许多年,渐渐也混出些交情来。虽谈不上亲切,却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银彪一方没吃半点亏,在心里上自然占了绝大的优势,对此也不以为意。嗤道:“大爷这叫知己知彼能屈能伸,我要是你,在人被救走后就撤退了,哪还敢去围人家。你没见那个使幻术的小子一动手的功夫就把你的人都制住了吗?这种人你也敢惹,还有那个红发刽子手,这他娘的都是怪胎。毒眼龙,单这一点上说,大爷还真的有些佩服你。真够有种的啊!”后边几个字拖得很长,其他的野猪人很配合地哄笑起来,惹得三眼族的人怒骂起来。只是双方才经过大战,这会儿倒是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哼!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盟友。现在盟友就******是猪,草。”炎骨还没解气,继续嘲讽道。想想那些个惨死在岚若手上的同族人,他就觉得窝囊、愤怒。
“算了,大爷不跟你一般见识。”银彪摇摇头,他现在没工夫斗嘴,问道:“你就打算这么回去了?”
“那还能怎么样,你打的过他们?”炎骨讥笑道。他现在是一肚子怨气,什么也听不进去,逮着个机会就要骂上几句。
“我能打过还用的着跑吗?再说人类每次进来都会有几个特别厉害的,打不过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毕竟战皇陛下的传承原本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不厉害又怎么配得上承袭战皇陛下的衣钵呢?”银彪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说的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的,炎骨自然也清楚,忿恨道:“要不是这些人气运加身,长一辈的老家伙们又根本进入不了这里,哪还容他们猖狂?可你身为天猪族的少主,且又继承了银罡天猪血统,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战皇陛下的传承落到这帮人类的手中吗?”
“当然不能,”银彪立即倔强地否定道,“传承又不是没有被秽泽界内的生灵得到的先例,战皇陛下有教无类一视同仁,不过是人类所处的地方得天独厚罢了。你好歹也开启了摄魂毒眼,虽然比大爷的天赋差了些,却也是很厉害的天赋了。你又舍得眼睁睁看人家把传承抢去吗?要知道,这传承可是五六万年才开启一次的。你别忘了,虽然我们打不过他们,可却不代表没有人能打的过他们?”
此话略有深意,炎骨细细一想便猜到了银彪的心思,嘿嘿笑道:“你小子是想打那尸壳郎的主意?嗯……哪咱们可要好好合计一番了。尸族虽然平日里欺男霸女,跟整个沼泽界的生灵都过不去,作威作福。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时候它们肯定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类把传承抢去的。”
“哼哼,这下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本大爷可不光是血统纯正天赋异禀,论智谋,我在秽泽界至少也能排上前三去。想跟大爷比,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银彪见说动了炎骨,一时高兴,不自觉地翘起尾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