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叔。
我呆住了,闪烁的灯光下这一张沧桑的面孔,几年不见,我曾一度以为二叔早就死了。知道在鬼船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我听到的熟悉的声音。我敢确定就是他。
二叔样子消瘦,一只手提着那个店员,接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是我的同样的手法,一个挣扎的黑影被他从这个店员身上生生扯了出来。
剩下的一个是小女孩的母亲,一脸诡异,站在屋子门口,闪烁的灯光下能够看到她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诡异的影子,屋内凭空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似乎这些玩意在说话。男主人已经吓傻了,跑过去拼命的拉扯女人,只是这个女人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瞪大着眼睛,阴冷的看着二叔的方向。
二叔看了看我,苦笑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的走到客厅的正面,拉了一下墙上的一根线。伴随着哗的一声,一个卷起的大布从墙面上垂了下来,看清楚布上面的东西,我头皮发麻,居然是用蜡笔画的一个巨大的人头,人头额头上扭扭捏捏的睁着五个眼睛。这个画出来只是盯着我就让我背心发凉的人头,老范声音抖抖了起来。
:这,这是?
瘦削的二叔用手一撕,布破了,这颗人头像是被人从中间砍成了两半。屋内的家具开始乱晃,灯光闪的越来越厉害,那种凭空的奇怪声音尖叫了起来。接着灯亮了起来,女人和店员倒在了地上,一切恢复了原样。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离开了一般。老范站起来还不确定,在屋内转了转,才松了口气:它们走了?
刚才还一脸阴狠的二叔,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慌忙过去扶住他,他脸色白的吓人。
:你怎么了?
跟着跑过来的还有小女孩:大叔,我都蜡笔都被你用了,赔我,赔我。
:二叔,你别吓我?
二叔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说话都没了力气:小正,你来了?他的情况非常的虚弱,像是随时就要死了一般,我心里难受,谁知接下来我感觉到脑袋发痛,居然是他一巴掌给我打了过来
:老子饿,要,要吃饭。
为什么二叔撕烂了一个画上的人头,就能把这些东西吓走?屋内一片狼藉,
:那是个假的,你怕什么?唬它们的。
老范哆嗦了一下手,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胆战心惊,二叔吃的急,表情突然纠结在了一起。
:刚才是你要开我的门?
:不。开门的是你侄儿,祸是他闯的?
二叔纠结着脸不说话,老范吃惊的后退了两步,:胡哥,有话好说?二叔脸色难看,老范反应过来他是被噎到了,慌忙从身上拿出一瓶可乐。二叔沽咕的喝,一直凶神恶煞的老范像是变了个人,用卫生纸捂着嘴,就在一旁自言自语:我也喜欢喝这个,我都没舍得喝,留到这儿来。
:范刻用,想要我的命?你敢在这个时候开这道门?刚才我要不起来,还不就睡死在里面了?告诉你一件事儿,我这次睡的久,手现在连刀都拿不稳。你有这个胆子?
老范眼睛突然眯了起来,露出了一副极其痛恨的表情,他犹豫着,死死盯着二叔,我心里沉了下来,二叔拉了拉我自顾自的吃着饭。老范终究还是没敢向这边迈哪怕一步,脸上涌起笑容:胡哥,你说笑了,真的是个误会。
妇女还躺在地上,老范又给了这家男主人一些钱。临走的时候,二叔丢了颗糖给小女孩。说让这家人还他东西,知道小女孩从厨房拿出来一把还带着碎末的菜刀,他居然把这玩意借给这家人切菜?
来到肯德基,这家人的男主人也一起来了,一脸老实的样子,对二叔千恩万谢,我这才看出来为什么二叔会到这户人家去做租客,这哥们纯粹一个“一根筋”,认准的事情脑袋不会转弯。想起他拼死保护那间屋子的场景,我问二叔是怎么认识的?二叔说熟个毛啊,就一起喝过两次酒,这哥们就要跟他称兄道弟。
奇怪的是,出来的时候我们也没遇到刚才那些玩意,分隔几年,我心里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但话到嘴边有不知道怎么开口。二叔明显的沧桑了一些,但给我的感觉还跟当年一样。
一晃几年过去了,我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么自然。二叔和我喝着可乐,话里没有说别的,只是问我父母怎么样?老婆讨到没?
我低头不开口,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老范的店员还有一个失踪在了那片小区。二叔告诉我,回来的时候顺手解决了。
顺手解决了?
:去跟范刻用说,上那人身的东西已经走了,人在小巷垃圾堆里,自己去找。
他真的是刚醒过来?我发现他咳了好几声,脸色稍微好看些了但依旧苍白,拿着可乐的手都在打抖。我犹豫的想要说话,但好几次二叔都没让我开口。只是莫名其妙了说了句。
:不错,我教你的东西,你都记住了。
在船上的人真的是他,或者说是他的魂魄?他身子在这里睡觉,魂魄却跟着我们去了盐网地,上了船?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相信了这个恐怖的事实。
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年他究竟去了哪儿?当初他在白家别墅失踪,除了那些奇怪的短信,连人影都没有。
但这似乎对于二叔来说并不是事儿?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去一些你奶奶当年去过的地方。
:小正,你去盐网地,是因为一个女的?什么时候你胆子这么大了?
我呆住了,只是一句话就戳中了我的弱点。分别这么久,我想说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再次见到他,而是全身上下居然给了我一种阴冷的感觉。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话:叔,你进过那口井?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这个问题居然是我最关心的。
二叔笑了:还记得那件西装么?
那件西装?我突然觉察到他即将告诉我一个骇人的秘密,二叔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那四只东西,就是你奶奶当年从那口井里带出来的,你说我能不进去看看?
什么?那四个不同的脸谱一样的玩意,居然是奶奶当年从那口井中带出来的?
二叔叹了口气:小正,你知道为什么你从小那么害怕川剧脸谱么?
我呆住了,这句话直击我内心深处,那是我自己不愿意去想的经历,小时候我不敢一个人睡觉,甚至上厕所都得叫奶奶带我去,我妈问我什么,我就说我看到了鬼,每个小孩都对鬼怪有种恐惧的理解,我从小的记忆里,便会觉得鬼就是川剧脸谱。晚上睡觉,有一次惊醒我在黑暗中看到有穿着长衫的川剧脸谱站在我床边。
奶奶总会抱着哭泣的我说,小正乖,你看错了,屋里什么都没有,什么怪物敢来吓我们家小正。说完每次都会冲安静的屋内象征性的打几下。
:小正,你自己不敢去回忆,你小时候就在家里见过它们。娘带回来那几个东西在家里出现过,那时候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但你长大后,这些影响到了你的性格。
我呆得不能说话,原来奶奶骗我,那些都不是我在做梦?
虽说是闲聊,但说的话几乎都是我在被二叔牵着走。我突然很自然的问了句:叔,你说一个人小时候遇到的东西会最害怕。那你最害怕什么?
二叔笑容停住了,
:我最害怕的?如果有,就是你曾经带的那块手表。
接着他长时间的沉默了,老范和两个店员还在远处不敢过来。我心想我们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突然,
:我知道你最想问什么,你放心,范刻用这个人虽然名声臭,还没那么胆子敢害我胡家的人。至于那个姓白的女孩子。
二叔叹了一口气,我的心沉了下来。白家人那么惨,难道白瑾真的回不来了?我低下了头,咬死了不开口。突然,二叔站了起来。
:我自认为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在三十年前的潘江。你放心,我胡二皮,不会让自己的侄儿,重蹈我的覆辙。
我抬头,便看到他一脸邪笑的站着,说出了一句让我永远忘不了的话:山水一路,谁能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