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奔波劳累,直到凌晨快天亮的时候安言清才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看了一眼安然无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忍不住的挥了挥拳头……自己对家人都没有这么上过心,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闭目养神的期间,她不断接到父亲打过来的电话,不停的催促她赶紧赶到中心医院。
安言清随意找了几个借口搪塞过去,别说自己现在走不开身,就算真的能赶过去,钱都没有了,拿什么替米果交手术费?
恶狠狠瞪了一眼病房,她转过身,在楼下的食堂里买了一份早点,提着袋子往回走。
白皙的手指刚刚碰到把手,便从缝隙里发现了不对劲。
推开门,修长的身影立于窗前,一身简洁的病号服难以掩盖伟岸身形的曲线,窗外晨光渗透进来,丝丝缕缕的环绕在周围,将那逆光的背影衬得越发高雅立体。
瞥见对方头上的绷带,安言清心里有了一分底,上前几步,把早餐放在桌上。
细微的声音将窗前的身影惊动,男人微微侧过身来,一束幽邃鬼魅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此时,安言清也刚好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原本淡然如常的神情顿时凝滞下来,被满脸的错愕所替代。
俊美的脸庞,冷傲的神情,深不见底的眼神格外锋利,薄唇轻轻抿起一丝向下的弧度,透着审视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同样是这张脸,却在四年之前的某个夜里拥有与现在的冰冷截然相反的神情。
安言清的眼角不停的跳动着,那些炙热的喘息,缠绵与纠缠,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仍然会令她感到脸红。
只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这个家伙了?
仿佛是被她诡异的目光打量了太久,男人心生不满皱起了眉头,一声冷哼从鼻息间响起,“你就是昨晚救了我的人?”
就在她刚刚出去的那段时间,他从换药的护士口中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
低沉的声音将安言清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再次打量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该死!自己居然没有早一点发现!
难怪昨天晚上看见他的身份证会觉得很眼熟,只不过对于阅人无数的她来说,哪怕是一夜情的对象也是需要时间才能想起来的好吗!?
回想起当初的事,安言清满心都是懊悔,单纯只是想找个男人生孩子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再次遇上孩子她爸!
“喂——站住!”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满脑子想着逃跑的安言清哪有闲工夫理他?只顾一个劲埋头向前冲。
黑影从身侧飞快的追了上来,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惊呼一声被拉回去,猛地被按在了墙上,磕得后脑勺一阵刺痛。
皱起眉,她十分不满的瞪向眼前的男人,男人似乎同样不满她的眼神,高大的身躯更加逼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薄唇轻启——
“你跑什么?”
安言清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跑难道还笑嘻嘻的上去跟他挥挥手打声招呼吗?
“我跑是我的事,有本事你别追啊!”她一句话将他噎了回去,推开他准备离开,临走前不忘补上一句,“今天咱俩就当没见过,过去的事你也当作没发生过就好了,拜拜!”
她摆摆手,抬脚就走。
“过去的事?你在说什么?”
男人低哑而疑惑的声音响起,安言清伸出去的腿凝固在半空中,神情古怪的回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试探道,“你……不认识我?”
“呵……”他一声冷笑,俊美的脸庞被笑容衬得有些耀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却由内散发,“这个搭讪的方式有点老套吧?想勾引男人,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一番话,让安言清不由得眯起眼睛。
从这家伙的神情中,她并不能挑出任何破绽。
要么是他伪装的本身太过高明,要么……就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像他这种会在夜店混的男人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一些不重要的或许早就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这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想跟他攀亲带故的女人了!
想到这,她的心底沉沉的松了口气,转眼,一抹狡黠渐渐从眼底浮现。
“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你长得有点像我一个仇人,所以我才想跑来着……”安言清脸上勾起无暇的笑容,满是天真的问道,“你头上的伤好点没有?才刚醒就跟着我跑出来,万一出问题就不好了,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她不顾邢千泽异样的目光,凑过去伸手扶着他。
他目光诡异的看着她,眼底略带一丝抗拒,却最终还是没有伸手把她推开。
两个人回到病房里,安言清将他扶回床上,自己则转身拿起刚刚买的早餐冲他晃了晃,“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邢千泽依旧充满警惕的看着她,冷冷道,“不用。”
“噢……”她慢悠悠的把早餐放回去,来来回回在房间里徘徊了几圈,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终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移向了病床上的男人,“那个……昨天的事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你被人打了晕倒在巷子里的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她。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样,安言清忍不住咽了咽喉,硬着头皮说出了重点。
“我的意思是……先生你昨天的医药费还是我垫的呢,能不能还给我先?”她傻笑着,一边搓了搓手心里的汗。
邢千泽打量了她一眼,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要说的一样,不屑的轻哼一声,“好啊,多少钱?”
安言清两眼放光,刚准备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又把自己伸出去的三根手指头活生生加了两根,“五万!”
这一细微的动作没能逃得过邢千泽敏锐的观察,深如潭水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伸出长臂从自己挂在柜子上的大衣里取出了支票跟笔。
他动作简单利落的写好支票,扔给了等在一旁迫不及待的安言清。
安言清拿起支票,仅仅一眼便惊讶的合不拢嘴,“哇!土豪真大方,谢谢啦!”
要五万给了十万,早知道见义勇为这么赚钱,她天天蹲大马路上做好事去!
来不及高兴,她包里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接过手机语速飞快,“爸,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晚上遇到点事嘛……果果手术怎么样啊?”
电话那端,父亲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你个死丫头还有脸问?医院说我们拖欠医药费太多,不交钱不给做手术!不想你闺女没命就赶快死过来!不然下午我们就会被赶到大马路上了!”
安言清一听拍桌而起,“这群医生有没有人性啊?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急匆匆挂了电话,原本喜悦的心情在这一刻跌入谷底。
她抬脚便想赶往米果所在的医院,想了想,仍回过头跟病床上的人打了声招呼,“土豪我有急事先走了啊,你赶紧打电话让你家里人过来照顾你吧,谢谢你的钱啊!”
她冲邢千泽挥了挥手,转过身的她并未发觉男人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冷意。
家人?
他早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