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宴散了之后,仇贞回了永宁宫,慕涵目光平静的走上前为她起了杯茶:“娘娘,您真的打算与玉美人合作?她值得信赖吗?”
仇贞目光沉沉的望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绿色的叶子在瓷白的杯中漾出鲜艳的青色,别样的好看,可是,她却没心情欣赏这些,脑海中浮现的,皆是玉美人弹唱的那首歌,她抿着唇,端着茶杯,若有所思的抬眸:“慕涵,你说,这个世界上存在鬼怪之说吗?人死了,会有灵识吗?或者说,人会不会重生?”
慕涵心中咯噔一跳,如果没有药千寻,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回答‘这不可能’,可是,药千寻的事让她犹豫了一下,仅仅是一下,就让仇贞看到了,“你是相信的,对不对?”
慕涵蓦地抬首,淡然道:“娘娘何出此言,难不成您觉得先皇后还有重生的可能吗?”
慕涵说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可反倒提这个可能的人,却自嘲的笑了:“呵呵呵,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她沐千落真的重生了,那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来,”话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猛然一收,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便是连她的人,也腾地一下站起来。
慕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但看她骤然间刷白的脸,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仇贞被她这般一叫,玉手一抖,滚热的茶水烫的她当时就把茶杯给撂了,望着破碎在地的茶盏,门外响起其他宫女的呼唤:“娘娘,珍妃娘娘,您怎么了?”
慕涵心中一突,忙抬头对外回到:“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再沏一杯热茶。”
“是,慕姑姑。”宫女远去后,慕涵忙把袖中的手帕拿出来,沾了些凉水,在仇贞的手背上轻轻的沾了沾:“娘娘,您这般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怎么了?”
仇贞不顾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背,一把揪住慕涵的手,目光急切中带了丝恐惧,大抵真的是恐惧,便是连声音也是颤抖的:“慕,慕涵,有没有,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目前,针对朝廷的,所有‘沐字索命’都是由,都是由一个重生之人操作的?有没有?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紧张,因为焦急,因为恐惧,仇贞的身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她瞪大的美眸中满是恳切,抓住慕涵的手,握的死紧死紧,就好像人在冰冷的湖水中,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直抓的慕涵手都是疼的,可更让她感到恐惧的就是仇贞的话,她没有想到她能一句话就道破了天机,但是,她怎么可能会附和她呢?
“娘娘,您是不是累了?怎么会这么想?重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重生之人?这不可能的,再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就是因为过去了十五年,慕涵,十五年,为什么十五年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十五年后,突然之间就多了这么多的事?十五年,这是一个轮回啊,一个成熟的轮回啊!”
“娘娘,关于‘沐字索命’您也莫太敏感,这幕后之人如今便是连皇上都查不出来,咱们在这里胡乱的猜测,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对方是那些党羽的余孽呢?这背后的圈子真的是太大太大了,再怎么算,也算不到重生的头上啊,娘娘,您真的太敏感了!”
“不,不是我敏感,慕涵,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对,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些话别人知道,哪些话别人不知道,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些事就只有我和沐千落知道,可是那个人怎么会知道的呢?她又怎么会知道的呢?还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找我报仇?慕涵,你有没有想过?”
在仇贞尖锐的声音以及慌乱的神色中,她没有看到慕涵嘴角抽了几抽,如果药千寻在这里,估计会一拳头朝仇贞的脸蛋上飞一拳:“去你的,没事长这么聪明干啥?”
而后煞有其事的吹吹发疼的拳头,‘嘶’这女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可是,这一切都是想象啊,事实上,慕涵真的好想跟着自家主子这么做,可,她害的先安抚住她啊,没办法,只能把自个儿给卖了:“娘娘,您怎么又忘记了,先皇后身边,不还是有一个丫鬟琉樱不知所踪吗?既然是贴身丫鬟,又是先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她若是知道,应该不足为奇吧?”
仇贞呆呆愣愣的转过头,“琉樱?”
“是啊,就是琉樱,您不是对奴婢说过,那个琉樱不但会武,武功还非常高,出事那天,琉樱并没有待在沐千落的身边吗?这……,这些事,也很有可能是这个琉樱做的啊!”
好吧,琉樱是我,我亦是慕涵,可惜的是,你仇贞现在,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那个消失无踪的琉樱,如果你将来知道,又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呢?还真是值得期待。
“对,对,对,还有琉樱,还有一个琉樱,本宫真是糊涂了,怎么会忘记琉樱了,你说的没错,身为沐千落的贴身丫鬟,琉樱的确很有可能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尤其是,这个琉樱当年失踪的时间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仇贞想到这里,绷直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一下,踉跄着,瘫倒在地上,慕涵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挥手打开:“不用管本宫,慕涵,你下去,本宫想静一静。”
慕涵见状,自不勉强,却还是尽职尽责的道:“娘娘,如今时过境迁,您也莫要思虑太重,毕竟,咱是要朝前看的,而不是一直停留在曾经的阴影里。”
仇贞诧异的抬起头,微寒的目光对上慕涵真挚的眼神时,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慕涵,谢谢你。”
慕涵微微颔首,起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仇贞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的躺在了冰凉的地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大殿的房梁,闻着空气中袅袅的檀香味儿,仇贞的眼前再度浮现郁烟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真的,只是,巧合吗?郁烟,郁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事实上,即便到了现在,仇贞对于这个郁烟,也是满心的怀疑,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唱出了别人唱不出来的语调,十五年了,十五年了,自从沐千落离开之后,再无人能够完整的将这首曲子弹奏的时候,还能一字不落,甚至连语调都如此接近的唱出来,尽管不是沐千落那般的慷慨激昂,朗朗上口,可也算婉转好听的小调调,难道,这样的巧合,也归功于琉樱?
巧合多了,那还是巧合吗?
这一瞬间的仇贞,内心的纠结程度丝毫不亚于彼时在勤政殿的容子成,因为容子成脑海中浮现的,不但有那首歌,还有那副画,沐千落就好似影子般一直缠绕在他的内心,让他无法平息。
甚至于连最起码的工作,都时不时的因为‘沐千落’这三个字受到干扰,当豆大的墨汁滴落在奏折上,将字体彻底晕糊住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儿来,可是精神集中不到一会儿,就又被干扰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容子成心下一阵烦躁,怒极丢掉毛笔,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刘石连忙跟上前:“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白玉轩”冷冷的三个字,让刘石的脚步瞬时一顿,白玉轩?这不是新册封的玉美人的住所吗?皇上刚刚才为玉美人举办赏荷宴,怎么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坐不下去了?难道这个玉美人,真的如此甚得龙心?
思之际,刘石再也不敢小觑,立即追了上去,大抵是容子成的脸色太过阴沉,以至于连刘石也猜不透他到底是几个意思,既然是要去白玉轩,为什么脸色如此难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玉美人得罪皇上了呢!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目送皇上进了白玉轩后,刘石正要跟进去,却听到容子成厉声喊道:“都给朕滚出去!”
龙颜一怒,满院皆惊,谁也不敢多待,纷纷低垂着头跑了出来,至于白玉轩中的玉美人闻讯走出内间,看到负手而立在画前的容子成时,则微微一怔,呐呐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容子成蓦地转过身,准确无误的扣住她的下颌,神色阴沉的逼近她:“说,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