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冶拉开卧室的窗帘,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昨晚,他参加了一个私人聚会,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又加上喝了些酒的缘故,今天早上起床比平常晚了些。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十点一刻,他偶然地瞥望对面的窗户。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她用力拉着窗帘,当他和她的视线接触时,她对他笑了笑,笑得不可思议。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个笑容。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他经常看见她在对面的房子里走动,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可能结婚了,他随意地猜测,因为和她同住的是一个个头高高、帅气的男人。那个女人一眼看上去令人感觉很舒服,可是今天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走路的时候好像飘飘然似的,而且她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意味,就好像刚才那个笑容。刘冶整理着自己的床,一面又往对面的窗子里瞥望,对面的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好象在哭,对着报纸落泪,因为在她面前扔了一地的纸屑,而且她正用一张纸巾擦脸。她看上去一直很幸运,也很幸福,私下却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他感叹着,发现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湿的。
刘冶走进办公室,有股呛人的烟味弥散在整个室内,四五个烟鬼聚在一起,烟雾缭绕。
“来了。”烟鬼们和他打招呼。
“有什么新闻?”他外出采访一个星期,不太了解状况。
“你不知道吗?你住的那个小区,记得你好像是住在八楼吧?就在你家对面,也是八楼,那家上个星期一个女的刚死。”王编辑扶着深度近视眼镜说,他书读得太多,近视程度很高,镜片厚厚的,眼镜总是坠在鼻梁上。
“是哪个女人?”他问着,心里生出不祥的感觉。
“那个女人年轻又漂亮,只怪生死有命,大限到时,总是难逃一劫啊!”林记者说,他们是负责同一个专栏的编辑和记者。
他们自顾自说话的时候,刘冶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哆嗦,脸色变成煞白。
“你未免太多愁善感了吧?”徐记者拍着他的肩,一边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他本想多问几句,不知道是谁采访的?那人女人又是怎么死的?脑子里塞满了疑问,匆匆向外走,他要去翻一翻最近的报纸。一个星期以前的报纸上确实登载着那条消息。他反复核对了一些细节,心里的疑惑更加重了。那个女人今天早上明明还在对面的房子里哭泣,这是怎么回事?那是他的幻觉,还是另外有什么在那里面?他不相信自己撞见的是一个刚刚死去的鬼魂。只不过离开了一个星期,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令他有些难以置信。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高大帅气,住在他家对面的男人。他好象在一间电子元件公司上班。他曾经有一次看见他走进了那幢大厦。
那幢二十几层的大厦矗立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他仔细地看着入口处的楼层示意图,电子元件公司位于大厦十一楼。他头一次闯进这间公司,这里办公室很多,不知道他要找的人会在哪一间办公室里,他留意着玻璃门里面的人,仔细地辨认那个男人。一个女人闯入他的视线,那个穿着粉色西式套装的女人,意外地对他回眸,她在走廊上,就好象一个从什么地方反射出来的影像,别人可以经过她的身体,却毫不知觉。他很意外地发现,这里除了他一个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对他笑着,神色很古怪。
他看见了那个帅气的男人,就在她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办公室里,他看见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照片,毫无疑问,上面就是那个对他笑的女人的相片,相片里的人依然笑着,睫毛还在闪动。
他确信这个女人一定是死了,今天早上透过对面窗子看见的人,刚才走廊里笑容古怪的女人,那些只不过她的阴魂,他难以解释为什么别人看不见她,只有他知道“她”就在那儿,几乎咫尺之间。
那个帅气的男人似乎老了许多,也许她的死讯令他很悲伤。刘冶悄悄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他坐在电脑前忙着写一篇稿子,今天刘冶的心情很不平静,对面那个女人的影子总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现在他的大脑又在走神。他翻出一部相机,那是在他出差以前拍的一些东西。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是那个女人生前的样子,他无意间拍到的。
对于她的突然死亡,他的脑子里做出各种设想。除了报纸上刊出的内容,他似乎有更多的想法。一个想法钻进他的脑子里,也许在那个表面现象隐藏下的是,有什么人故意造成了那起事故吧?这个想法令他有些不安,他的眼睛不由瞟向窗外。
刘冶写着那篇稿子,不知不觉,困倦地伏在书桌上睡着……
睡梦里,他仿佛看见墙上的挂钟指向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是午夜十二点。他的大脑里盘旋着这个问题。好象是在回映他的这种感觉,电脑屏幕忽然闪动起来,在他刚写下的文字下面,慢慢地显出另一行文字:“我就在你的对面,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刘冶拉开面前的窗帘,看向对面的窗子,那间房子里的灯光忽然闪动了一下,那个女人站在玻璃窗后面,朝他挥着手。
“别人看不见你,而我为什么能看见你?”他在那行字下面写下他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和我之间有着某种心灵的联系,也许是那个叫做缘的东西。”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文字。他的电脑开始嗡嗡作响,画面不断抖动。就在他心情很烦燥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类似播放电影的屏幕。画面里一团黑雾,跟着闪出一个黑暗的画面,那好象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有些阴森和诡异。他恍然明白,报纸上提过这个地方。那是她出事的现场。她是想告诉我一些什么吗?那是什么?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显映在画面里。一个幽灵,或者是那个制造了这起事故的某个人。刘冶立刻警觉的盯着电脑屏幕。一个黑黑的东西砸下来……电脑画面忽然中断。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觉得很不可思议。刚才梦境里的,是不是对面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托梦给他,告诉他她死得蹊跷。
刘冶陷入思考,内心升起一团迷雾。也许在她临死前,感觉到了什么?明天,或许他可以抽空去一趟那个仓库。
傍晚时分,江边的路上异常宁静,这个时候人们都在家里做饭,没有人经过这条路。刘冶很后悔选择了这个时间。他今天似乎有做不完的事,直到临下班前他才有空想起昨天的决定。他似乎觉得空气里有股不寻常的味道。
刘冶发觉身后不远处,有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偶尔出现,象在跟着他。暮色下,这个地方凭添了几分阴森和诡异。他犹豫着是不是继续往前走?他发现电脑画面里的仓库已经离他不远。他摸到右边口袋里一个**的东西,那是用来防身的。他有时候带着这个玩意,去哪些明显不友好的地方进行采访,也许今天会派上用场。
那个废旧仓库已经被封闭。可能是这里刚出了一场事故,所以才封闭它。刘冶消磨了一些时间,才将一扇破旧的窗子打开。他从窗子跳进仓库里面,一股腥味掺和着某种发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地上有一些红褐色的印迹,他猜想可能是些血迹。他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环境,这里显然是被整理过了,没有太多的遗迹。
他刚想离开,又停下来,取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他胡乱地选择了一些作为拍摄的素材后,翻出窗子,往通往江边的小路上走去。
刘冶坐到电脑前随意翻捡着昨天拍到的那些照片,那些资料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更看不出有什么与谋杀有关的证据。在电脑画面里隐隐绰绰飘荡着一个熟悉的影子,他知道是那个女人。可是在他仔细端详的时候,他看出画面里偶尔会有一张陌生的脸出现,那同样是一个鬼魂的影子,也许死在那个地方的怨魂不只一个。
刘冶下意识地抬头往对面楼上的窗子看过去,心想那个女人的幽灵魅影会不会在他醒着的时候出现在窗子后面。他刚才下班时顺路去了一趟购物中心,买了些果蔬和原料,准备今晚自己煮一顿饭来吃。他走到楼道口时,闻到空气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飘浮着。她没有在对面窗子那儿,会不会直接来我这儿了,他心里这样想着。一般的人都害怕鬼魂之类的东西,而他此刻却好象不是这样,刘冶对自己的承受能力感到很惊讶。
楼道那儿今天感觉特别昏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正在想着楼道里的灯光仿佛在配合他的想法,忽然闪动了几下,刘冶感觉自己的脚象有千斤那样沉重,他用尽力气也不能挪动。与刚才相反,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脆弱。
他能觉察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出现,他回头看时,古怪的是,他什么也没有见到。他努力挪动着此刻变得异常沉重的双脚,当他再次抬头向前面的楼道瞥望时,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在望着他。他头上的灯泡似乎已经坏了,忽闪忽灭,不时散发一道幽暗的绿光。罩在那个人的头部,显得阴森和狰狞。
他想起在去那个女人出事现场的路上,就在那个地方附近,他见过这个邋遢男人,他仿佛就是那种所谓的城市流浪汉的模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住的地方出现呢?莫非他也是一个死去的幽魂,不是活着的人吗?
他不知道这个幽灵,是不是一个善类,还是什么凶险厉鬼?他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男人忽然向他靠近,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他,好象对他有所恐惧。在经过他的身边后,他回过头来,嘴角咧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近乎诡异的笑。
在他经过的时候,刘冶开始明白,这人不是一个灵魂,他是确实存在的。但是他认为被这个男人跟上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至于他是如何区分鬼魂和活人的?他也不太清楚,或许他以生俱来有这种特异的能力吧?
刘冶躺在床上,始终不能入睡。他已经躺在那儿一两个小时了,总是睁大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没有半点睡意。表上的时间离十二点还差一刻钟,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好象有只手将他拖入未知的区域。一个黑影闯入他的视线,他好象伫立在他的梦境里。刘冶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猛地翻了一个身,从床上惊坐起来。他仿佛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尖利的笑声,幽幽回荡着。这间卧室变得深遂而不可预知,在黑暗里无限扩大,伸向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听见喃喃细语的声音,和着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响。手机铃声忽然唱起来,把他拉回现实世界里,他也分不清此刻处于梦境还是梦已经醒来。他摸索着找到手机,一个陌生的电话,他不认识这个出现在来电显示上的号码。
“喂!”他接起电话,一秒,二秒过去,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一片沉寂。他只能听见电话发出沙沙的噪声。终于电话里传出“嘟嘟……”声,不知是什么人挂断了电话。
刘冶晃荡着昏胀的脑袋,走进浴室里,打开水龙头,任由莲蓬的出水冲刷向身体各处,过去好一会儿,他才感觉清醒。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正在撞鬼。也许他家里到处鬼影忡忡,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就在他洗澡的这会儿,旁边就有个什么?
刘冶推开窗子,往对面的房间望去,今天他没有看见那个女人恍惚的游魂。他在窗边停留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对面,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窗口,那个帅气的男人瞪着一双眼看他。刘冶想对他笑一笑,只是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那个男人的眼神里流泄。
刘冶整理着几张最近拍的照片,放进一个夹子里。他走进电梯,按了去地下车库的按钮。地下车库里照例被各种车子塞得满满的,正在他为取车感到头疼的时候,背后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一只公事包正架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看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脸。惊异写满他的脸上,那个女人的丈夫,就象发疯一样瞪视着他,他的上身不停地起伏,喘着粗气。
“你是不是非常爱干跟踪的勾当?”他一眼看见他拿在手里的夹子。他抬起手来,粗鲁地去夺那个东西。夹子“啪”地坠在地上,里面的照片散落了一地。两个人都同时惊异地去看那些照片,那个男人抢先拾起地上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这张照片是你偷拍的吧?你为什么对我的女朋友有兴趣?”他说着一连串的疑问。那是死者生前的一张遗像,是他无意中拍下来的。刘冶现在很后悔自己有摄影的嗜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向你解释。”他发现事情变得糟糕起来,他受到这人不寻常的怀疑,或许他会认为他跟他女朋友的死有什么关联吧?谁知道呢?
“我发现你总在窥视我的家,看吧,这张照片就是一个证据。”
“我是个摄影爱好者,而我总是把各种事物当作素材拍摄下来。我保证这张照片只是无意中拍到的。”他总是往对面的房间张望引起了他的怀疑,刘冶觉得无法对他说他能见鬼这件事,说出来,他会相信吗?
那个帅气的男人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
“电气公司大厦的保安室,有你在十一楼鬼鬼祟祟活动的录像。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呢?你为什么介入别人的生活?你是不是跟踪过我?跟踪过我的女朋友?”他咄咄逼人的看着刘冶。
刘冶发现在那个男人的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女人坐在上面,他一眼看过去时,那个女人朝他挥了挥手,并且静静地笑着。刘冶睁大了眼睛,看看车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那个受到打击,心情很不平静的男人。
“你的车上……”他发觉自己结结巴巴,口齿不清。
“你说什么?我的车上……”他嘀咕着。刘冶看见那个女人用手扯了扯他的公事包,那个男人好象觉察到什么,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眼光诧异地看着刘冶。
“你是说在我车上有什么?你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是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的车上会有什么呢?你不必把自己搞得太紧张。”刘冶不置可否的说。
刘冶在这个地下车库里耽误的时间够长了,他看了看表,又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打电话找我,行吗?”他找到一张自己的名片递到那个人的面前。那个男人快速地瞥了一眼那张名片,脸上现出一抹惊奇的神色。
“报社记者?”他淡淡地一笑,“你的工作喜欢探听别人的**?”
刘冶绕着车库去取自己的车,那个男人则站在后面,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一个女人迎面走来,她径直往车库深处走去,在经过那个帅气的男人时,她稍稍停下脚步,回眸瞥了一眼。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那个帅气的男人,和他的那辆车。刘冶一直注意着她的背影,她是在看他的车呢?还是在看他车上坐着的那个女人呢?他没有发现那张车有什么特别,会让那个女人一再回眸观望。刘冶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一个男人走进车库,刘冶能看见他的背影。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脸。他走过那个女人旁边的时候,忽然伸出一支手,扯住了她的胳膊。那个女人立刻大声呼叫,并且用力地挣扎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冶不知所措,他惊奇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这时地下车库的一根水泥石柱后面,探出一颗蓬乱的头颅,流浪汉站在石柱后面瞥望着那两个撕扯着的男女,又回头瞥望着那个帅气的男人和他那张车里的“人”。刘冶简直不敢置信,为什么所有的地方都有这个流浪汉的影子,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确信他不应该是一个幽魂。为什么?他也不明白,只是心里觉得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个帅气的男人不知道他的车上正坐着已经往生的女友,他对于车库里发生的一切好象没有什么反映,他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吧?刘冶猜测着。
忽然就在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产生一个幻象,刘冶惊叫了一声。他感觉胸口特别郁闷,呼吸变得沉重。他沿着一张车子的边缘滑落在地上,他瘫倒了,意识开始沉入无边的黑暗里。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穿着白衣的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一个帅气的男人的背影落入他的眼睛里。
“你醒了,你在车库里忽然晕倒,是我送你来的。”
刘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了,他的大脑依然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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