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狗的军营来报,说是安塘军营哗变了!”甄夫人也知道百里晟向来不喜她,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从他对她的言谈举止中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不仅仅是不喜,甚至可以说有些厌烦。只是如今自己的小命捏在他的手里,纵使再多的不满她也只能压在肚子里。
“哦?就这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你就先退下吧!”百里晟闻言眼睛一亮,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对甄夫人扯了扯嘴角。
“那以后我们要怎么做?”甄夫人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此大事,这人竟然一点反应没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果然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以后自己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百里晟未说话,只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用眼神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悻悻的低下了头,甄夫人小心的回了个“是”便随着推门而入的甲方一起走出了百里晟的书房。见她从暗道中离去了以后,甲方顺手关上了暗道的机关,重新回到了百里晟的书房。
只见百里晟已经坐在书案前奋笔急挥:“甲方,你让乙方马上将这封书信送去我们传信的暗点,吩咐他们这封信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父王手中!”
甲方见他如此亢奋,忍不住也雀跃的问道:“爷,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百里晟手中的笔一停,抬起头满脸难以压抑的喜悦之色:“老狗的安塘军营哗变了!”
甲方闻言也搓着双手,喜不胜收:“真的?如此一来那老狗在也没办法按兵不动,只能起兵了。真是天助我大墨!果然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百里晟见他这般神情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低下头又接着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将信装在了一个信封中用火封封了**到了甲方的手中,转身走出了书房,站在了院子中。
抬起头看着天上悠悠的流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令他不曾刻意想起,却始终挥之不去的笑脸。
马上变要打仗了,若是有朝一日皇都城破了,她……又会如何呢?不若干脆把她带回去吧?想到这里,百里晟用力摇了摇头,挥去了脑中不该有的念头,叹了口气。
她已经成亲了,嫁的还是他们墨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唉……算了,一个女人而已,很快自己便不会再记得她了……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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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启禀万岁,金阳郡青浥县传来急报!”
“快宣!”成宗帝坐在御书房中,闻报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书案的前方。
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几乎时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御书房:“启禀万岁,大事不好了,青浥县传来急报,那,那,那金阳王在青浥县已经自立为王,打着拨乱反正的名号,不日便要挥军北上了!”
成宗帝脸色大变,皇兄,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难道皇家子弟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真的没有办法避免吗?“再派人去探,傅少将军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父皇!”陆亦清未等太监通禀便待着一脸焦急的楚青若闯进了御书房:“请父皇恕儿臣擅闯御书房之罪,只因军情紧急,儿臣实在顾不得礼仪。”
“无妨,事态紧急,朕恕你们无罪,快起来回话吧!”皇帝忧心忡忡的挥了挥手,转身在书案后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万岁,昨夜臣妇收到了拙夫从安塘发来的急报。”楚青若站在书案前低着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高于头上递了上去。
皇帝心急的接过书信,迫不及待的打开看阅着。
楚青若抬起头看到皇帝脸上的神色青红变幻,一脸莫测难料的样子,心往下沉了沉。
看来文远的来信带来的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恐怕安塘那里的形势已经相当的严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安然无恙?
“啪”一声巨响,把御书房所有的人,包括楚青若和陆亦清在内,都下了一大跳。天子震怒,一巴掌生生的把书案上上好的紫云云纹砚台盖子给拍成了两瓣。
“这个混账的黄世昌,身为西北平寇大元帅竟敢串通皇兄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说罢,捏着拳头重重的坐在了龙椅之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近侍连忙递上上一盏刚沏好的茶,成宗接过茶喝了一口,缓了口气,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如今朝廷可派遣的武将。
“启禀陛下!十一皇子妃程玉娇御书房外求见!”
“快宣!”皇帝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欣喜。
楚青若知道以程玉娇的性格,定会向皇帝请命出兵的,从理智上来讲,她是支持她的决定,而且也非常羡慕她能领军出征为国出力。
可是从情感上讲,她又为她感到担忧,毕竟沙场凶险,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都有可能一去不回,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程玉娇一身银白铠甲,英姿飒爽的走进了御书房:“万岁,臣已收到军中急报,说是安塘的葫芦山已发生兵变,傅少将军也已经调集了炎虎军的部分兵马对葫芦山进行围剿,臣请命,请万岁容许臣带赤凤军前去应援!”
成宗帝满是欣慰的看向地上跪着的银袍女将,这是他皇家的儿媳妇,巾帼不让须眉,前威武将军家的后人果然是个好的!
“好,朕也正有此意!朕的赤凤军也时候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了!程玉娇,听旨!”
御书房的众人眼中皆闪耀起坚毅的光芒……
神武门
依依不舍的陆亦清和楚青若挥手送别了一身凛然的程玉娇之后,两人信步走在依旧热闹的大街上。
楚青若见陆亦清满是担忧的神色,心中不忍:“长筠兄,你放心,嫂嫂武艺超群,又是将军世家出身,自小熟读兵法,此去定会凯旋而归!”
陆亦清苦笑:“青若,难道你不担心闷葫芦吗?”
被戳到弱点的楚青若瞬间泄气:“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是当初在嫁给他之前,我已经想过了。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沙场刀剑无眼,哪能次次都那么幸运,我,我心中有准备的。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是身为军人的宿命,能成为他的妻子,我是既为他害怕又为他骄傲!”说着说着,楚青若的眼睛里闪起了陆亦清早已熟悉,坚定又毅然的光芒。
陆亦清见她如此这般模样,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封存的记忆又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打开了。
没人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一直都深深压抑着一颗从未开花结果,便已经被自己亲手扼杀了的种子。这些年他小心翼翼的守护这自己的这份小心思,不让任何人察觉。
谁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如同他心头的一道白月光,在他的心上不能触碰,不可遗忘。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她深深的埋在,连自己都不能轻易察觉的心底的深处。
玉娇是个好的,他敬她爱她,他也并非对她无情,只是他人生中最初的那份青涩和悸动,早已失落在平安镇,失落在眼前这个为了她出征的丈夫脸上闪耀着动人光芒的小女子身上。
往后的岁月里,他也许会与玉娇相敬相爱的携手一生,但这份令人难忘的青涩悸动,将永远的埋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长筠兄?长筠兄?”
耳边传来楚青若不解的唤声,陆亦清回过神来。“抱歉,青若,一时走神了。”
楚青若一脸愧疚的说道:“对不住啊,长筠兄。我不该明知道你在担心玉娇嫂嫂还和你说这些。”
陆亦清压下心中复杂的心情,故作轻松的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看着她抱头求饶的样子轻笑出声:“那你要如何向我赔罪啊?”
楚青若抱着头,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睛:“那……青若请长筠兄听戏喝茶可好?”
陆亦清哈哈大笑:“那自然是好的!”
两人说着笑一路走向茶馆。
楚青若在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又度过了不少孤独的时光。每日里她总不停地打发了春菊或冬竹去看有没有傅凌云的信鸽飞回来,可是却总是一无所获。
闲来无事的楚青若坐在窗前的书岸边不停地作画。有时是儿时来凤镇的花灯盛景,有时又是郴州茂密的山林。谁也不知道她的画中究竟画的是什么地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地方都有她和他曾经的身影。
放下了彩笔,她又轻轻提起了一支小篆,幽幽的在画上提上了一首词:
一重山,两重山。
山云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
塞雁高远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少夫人,少夫人!”冬竹一路大呼小叫跑进了玉笙苑,小狗阿乖则跟在她后面边叫边追逐,甚是欢腾。书案前的楚青若放下手中的小篆,无奈而又温和的抬头望向她:“怎么了?”
冬竹上气不接下气的,连比划带结巴的说道:“少夫人,呼呼……康子,康子他说,他说……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