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匆匆地向钱氏见了个礼，还未等她起身钱氏急切的声音就在室内响了起来。13579246810
“事情办得如何了？”
闻听钱氏问话，方嬷嬷的眉头微微一簇，随即果断地几步上前，俯身将头凑在钱氏的耳朵边儿上耳语了起来。
方嬷嬷的声音不大，饶是贾秀珠和李嬷嬷尖着耳朵仔细听了许久也未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但见钱氏闻言之后面色越来越凝重，贾秀珠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还未等她的心声平复下来，钱氏愠怒的声音已然溢了出来：“此事当真？”
方嬷嬷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奴婢带着人去后厨问了，从早上到奴婢过去，就只有翠翘、紫鹃还有珠儿三人去过后厨。”
“那你此去可有看到紫鹃她人？”
方嬷嬷摇了摇头，面色显得颇为犹疑：“听后厨的粗使婆子们说她在杂间磨蹭了许久没出来，似乎是在等人。不过在奴婢赶过去之前，她刚好走了。”
“在等着什么人？”钱氏反问出声，目光凌厉地一扫，从珠儿的面上掠过，内中暗藏的杀意让珠儿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贾秀珠本就紧张兮兮地关注着钱氏那边的动静，此时瞧见钱氏狐疑地打量着珠儿，她的心也随着钱氏的面色变化跳动得越来越不安——不知怎的，时间过得越久，她越发觉得自己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是的，”方嬷嬷面色没有半分动容，依旧缓缓道来，“那婆子还说，在紫鹃还未离开的时候瞧见过二小姐身边的珠儿也进去过杂间，不过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也出来了，耽搁的并不久。”
“祖母，清儿有一语不知当不当讲？”许久未曾说话，杜婉清突然开口，倒是将钱氏和贾秀珠都吓了一跳，连带着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将关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清儿你想说什么？”钱氏颇有些不解地询问了一句，“但说无妨。”
得到了钱氏的应允，杜婉清冲着钱氏抿嘴微微一笑，随即敛起笑意，冲着方嬷嬷道：“方嬷嬷，我记得崔姨娘说她让院子里的两个婆子跟着你一同去寻紫鹃去了，怎得这会子只有你一人回来？”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正要说这个的。”方嬷嬷浅浅颔首，接口道：“奴婢问得清楚，后厨的婆子说了，杂间除了紫鹃和珠儿去过之外再无别人进去过。奴婢想着事关重大，不敢贸然行动，是以便让那两个婆子留在了杂间门口候着，奴婢先回来向老夫人禀明情况，再由老夫人定夺。”
钱氏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紫鹃的行为本就有些反常，如今珠儿和她又在杂间碰了头，这件事情背后只怕是大有文章。”
钱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已然认定了珠儿和紫鹃是有所勾结了的，珠儿闻言心急如焚，却又苦于钱氏威严不管出声半分，只好拿眼乞求地看向贾秀珠。
贾秀珠此时心里也着实忐忑得紧，被珠儿这一盯更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乱得不行，索性将目光生生地撇了开去，扫到杜婉清的身上。
“方嬷嬷，你可是想着要让祖母和大夫人她们一同移步到杂间去，在那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杜婉清的眸光清亮，直直地看向方嬷嬷，倒让方嬷嬷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方嬷嬷略微愣了愣，这才顿悟一般地耸了耸眉，接口又道：“二小姐说得不错，奴婢正是此意。”
“这、万万不可！”未等方嬷嬷的话音落地，贾秀珠已然焦急地出了声。
虽然来不及细想杜婉清为何会如此一说，不过这个死丫头必定没按什么好心，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要阻止她的提议才行。
贾秀珠心念一起，脑筋也快速转动起来。察觉到众人讶异地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贾秀珠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她抬手捋了捋鬓边碎发，将它们撩到耳朵后面，这才佯咳一声，压下剧烈的心跳和身子的颤栗，面上含笑地道：“老夫人，若是咱们一同去了后厨杂间，动静难免很大，若是打草惊蛇，让躲在背后使绊子的那个人知晓了去，不定会闹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再者说，此事没有查到水落石出之前，本就不宜宣扬。若是咱们还未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将动静闹大了，到时候惊动了院内各处亦或是老爷，只怕会闹得人心惶惶了。”
贾秀珠这话说得巧妙，可杜婉清却听得明白——贾秀珠之所以拐弯抹角地找出这许多话来，不过是想掩饰先前的失态，以及设法阻止自己的提议罢了。
老夫人，姐姐她说得倒是在理，这事若真的闹大了对咱们相府来说，于内于外都不是什么好事呢！”崔氏心知贾秀珠话里提及的那个所谓的“暗地里使绊子”的人正是她自己，当下眼珠子一转，浅笑着不疾不徐地附和了一句，一下子反倒是堵住了贾秀珠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
“老夫人，巧玉倒觉得清儿和姐姐说得都在理。事情久则生变，为了公允起见，到不若由您和姐姐二位亲自去一趟杂间探个究竟。”
崔氏迎着贾秀珠微怔的目光，有些挑衅似地挑了挑眉接着又道：“紫鹃本是我院子里的丫头，如今种种迹象皆表明她的嫌疑颇大，那我只是不便到场。之前姐姐也说过，人多反而会打草惊蛇，如此，到不若由我留下来在这儿陪着清儿一同等着您和姐姐回来，再做打算。”
杜婉清有些诧异地看了崔氏一眼，却见崔氏也正拿眼看她。崔氏之所以如此做，表面上看是为了避嫌，实则更像是要寻个机会和自己独处。若是她聊得不错，先前贾秀珠就对崔氏有所怀疑了，若是她能促成此事，便能加深贾秀珠的疑心，这点于她百利而无一害，可谓是正中下怀，是以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出言推一把的。
“祖母，那您和大夫人还是赶快去看看吧，若真是紫鹃和珠儿从中捣了鬼，那母亲的簪子就一定能找回来了！”
哎，孩子就是孩子，如今口里念叨的依旧是那支梅花玉簪，却没有多想这事情背后隐藏的可怕内幕吗？
钱氏怜爱的目光落到杜婉清身上，眼中的疼惜之意更盛了几分。
“如此也好，秀珠，你且陪我走上这一趟吧。”
贾秀珠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钱氏冲她比了一个多说无益的手势只好怏怏地闭了嘴。
钱氏一语既定，当下便利落地起了身，已然从座上站了起来。贾秀珠见状也赶忙起身，冲着身后的王嬷嬷递了个眼色，要她上前搀扶着，跟着一块儿过去。
王嬷嬷会意地点头起身上前搀着贾秀珠静候着方嬷嬷与钱氏，没走得两步却听得钱氏出言道：“清儿，这件事到底和你有关，你既然行动不便不能一同前去，那我便让茯苓跟着同去，也算是代表了你，你看如何？”
原本钱氏不提，杜婉清也会设法让茯苓跟去的，如今钱氏主动将此事提了出来，倒是正合她意。
“祖母思虑得周详，清儿也觉得可以让茯苓同去看看。”杜婉清说着便转头吩咐茯苓到，“茯苓，你就跟着祖母同去，仔细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小姐。”
茯苓对着杜婉清诺诺地点了点头，几步上前紧紧地跟在了钱氏身后，一行人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便远去消失不见。
“清儿，打从你卧病之后，姨娘倒是一直未能来看你，如今瞧着你除了觉得气色变好了之外，更觉得比起之前亲切了几分。”听得门外彻底没了动静，崔氏这才微微吐了口气，先一步开了口。
“二姨娘说的什么话，清儿和姨娘与倾月妹妹一向亲近，姨娘如是说倒是生分了。我一向知道翠翘做的牛乳茶算是一绝，倾月妹妹时时挂在嘴边赞不绝口，等我身子好些，可要亲自去到观菊院尝上一尝，也不知姨娘心下可乐意？”
自己的女儿杜倾月的确最爱翠翘调制的牛乳茶，可杜婉清却是如何得知的？崔氏盯着杜婉清看了又看，但见她笑得温婉恬静，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如何，不过从杜婉清的话中意思来看，分明是在向她示好。
她略微想了想，心下便也有了主意：“你既喜欢，我便让翠翘日后在用早膳之前调好了给你送来便是。”崔氏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我们倾月也时时念叨着她的二姐姐你，若是再等你身子好些，我便让她多来你身边陪着说说话可好？”
杜婉清目光微抬，投向笑得温婉贤淑的崔氏，回以她一个淡淡的笑意，眼中原本轻松的神色却是不动声色地敛了起来——果然不出她所料，崔氏此番话虽未明说，可内中示好之意却是浓厚。
如此也好，既然崔氏选择了向自己示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有了崔氏从旁助力，倒是省了不少力气。不过崔氏为人圆滑，自己还需再试试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