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学堂停了课。
每日多了半天时间，云含之觉得日子一下子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这天气冷得很，云含之不太愿意出门。每日除了写话本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捧了手炉在屋里看话本。
晓琴坐在绣架前面，拿起了针线，准备在给云含之绣帕子。她见云含之这样一天天的在无聊中度日，一抹忧色浮上了眉梢。
她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手上穿针的动作，道：“小姐，要不你也来一起做女工吧？”
云含之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声问话。
晓琴又叫了几声，云含之才听到，不过对她而言听到与没有听到区别也不大。
她头也没有抬，将话本翻了一页，道，“不学。”
虽然一早就预见这一番劝说会是这个结果，晓琴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劝道：“小姐你不要掉以轻心啊，这锦都哪一位大家闺秀没有一手好绣艺。别人都会就您不会，这会不会太没有面子了。将来若是嫁人了，连个帕子都绣不好，夫家要是笑话怎么办？”
云含之抬头，对上了晓琴那张充满担忧的脸，她脸色一沉，这丫头怎么这样死心眼呢？
晓琴见云含之没有立刻反驳，像是受到了鼓舞，她不等云含之说话，信誓旦旦地说道：“做女工不难的，小姐你试一试就知道了。”态度十分诚恳。
若是能够成功劝动小姐，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云含之撇了撇嘴，她此刻兴致正好，好想拿起针线缝住小丫头的嘴。果断答道：“晓琴你别和我说话了，都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学。你要再劝的话绣架你就搬走，别放在我屋里了。”
“别啊小姐。”晓琴连连摆手。
顷刻间她已作出了决定，这绣架要是搬离了小姐的房间，小姐就更加想不起来做女工的事了。来日方长，下次找机会再劝吧。
室内恢复了平静，只听得见不时传来的翻书声。
不一会儿，有个丫环递来一封名帖。
云含之拿起一看，是程凌凌让人送过来的。
这大冷天的，若是其它人的邀请，她也就不理了。但是邀请她的人是程凌凌，她估计程凌凌劝萧天清一事已经有进展。云含之想也没想，就决定了出门。
“晓琴，把我的披风拿过来。”云含之放下话本，站起身来。
“咱们要去哪？”晓琴心中狐疑，但也站起身来，麻利地将云含之的那件最暖和的白狐披风取出来，给云含之披上。
主仆两人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程府。
“你来了。”刚踏入程凌凌的院中，云含之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程凌凌迎了出来。
“你快进去，怪冷的。”云含之连忙快走几步，扶住前来迎接她的程凌凌。
“不碍事，你来我高兴。”程凌凌冲云含之展颜一笑，“本来是应该是我去你府上去找你的，但是最近身体不适，一直出不得门。这两日感觉好了很多，所以就叫你过来了。”
云含之是知道程凌凌身体不太好，这个冬日里她和萧天语约过程凌凌几次，但得到的回信基本上是程凌凌在家中休养。
“你身体好些了吗？”云含之关切地问道。
年纪轻轻，就因身体原因被困在院中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每年春夏之交时，云含之对这一点是深有体会。
“好很多了。”程凌凌莞尔一笑，“要不是好些了，也不敢叫你过来，害怕将病气过给你。”
“想什么时候叫我来都可以，我身体很好的，不怕什么病气。”云含之答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程凌凌的房中。
房中烧着银丝碳，丫环们备好了热茶与手炉。一到室内，仿佛是到了另外一个季节。
适应了房中的温度后，丫环上前接过小姐们的披风后，布好茶水点心后，丫环们悉数退下。房中剩下程凌凌和云含之，二人一人捧了个手炉坐着说话。
“快和我说说，你和萧天清见上面了吗？”云含之这一趟的来意程凌凌清楚，所以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心中想问的问题。
程凌凌点了点头。
“太好了！”云含之闻言呼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之前她没想到萧天清竟然会中意她，和萧天清相处起来还挺愉快。
知道了这一层以后，她觉得很是尴尬。
为了避免见到萧天清时的尴尬，这一阵子她都没怎么去找穆逸轩，谁叫他们二人总是形影不离呢。
说清楚了就好了。
程凌凌看着云含之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萧天清，想起了他得知云含之的意思时候的表情。
她有些困惑。
本来以为亲自告诉萧天清这个消息后，见到他失望落寞时她会开心。事实却并不是这样，见他一幅被霜打了的模样，程凌凌一点也不开心。
她低估了萧天清的用情程度，她理解萧天清的感受，一想到他心中难受，她也开始难受。
程凌凌隐约知道原因，心中嘲笑她自己。
“你怎么了？萧天清还说什么了？”云含之这时注意到了程凌凌的神色。
见她秀眉轻蹙，神色不虞，还以为这件事情程凌凌有什么不便说的话，云含之想了想，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我受不住。”
程凌凌摇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中意的人其实是穆逸轩？”
云含之惊讶，“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萧天语和她说的？
程凌凌冲她眨了眨眼，“我看出来的。”她想了那日在西山时，云含之看穆逸轩的眼神。
云含之疑惑，“有这么明显吗？”今后有必要低调一点吗？
程凌凌笑道，“当一个人中意另一个人时，总能发现一些蛛丝蚂迹，最起码眼神是不一样的。”
心事被揭穿，云含之不恼不羞。在她看来，穆逸轩铁定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喜欢自己的夫君再理所应当不过了。
云含之哈哈一笑。
程凌凌见她态度大方，脸上也有了笑意。
当初她之所以答应替云含之做一次说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云含之这事涉及到了她两个最好的朋友。
她这样坦白，程凌凌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萧天清要难过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