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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美人儿落雁(1 / 1)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娥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寇仲哂道:“这也算得大仇吗?你们隋军都是禽兽不如,整个镇烧了还不算,还要人畜不留,奸淫妇女,这些血仇又怎么算?真恨不得那沈婆娘连你也干掉。”

秦叔宝愕然道:“竟有此事?”

徐子陵遂把那晚所见的惨况说出来,听得秦叔宝摇头叹息,颓然道:“尽管把这些账算在我秦某身上好了,横竖秦某今趟回去,免不了杀头之罪,什么都不在乎了。”

寇仲奇道:“明知要杀头,还回去干吗?”

秦叔宝不耐烦地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快给老子滚开,惹起我的怒火,就拉你其中一人陪葬。”

段奇梦对秦叔宝倒是心生同情与佩服,这些事情秦叔宝完全可以不认账,推个一干二净,但是他却一力承担下来,甚至还要回去受罚,去承担本不属于他的惩罚,这份责任感着实让人佩服!

段奇梦莞尔一笑道:“秦大哥说笑了。”

段奇梦虽然貌美,却是个冷美人,冷如冰霜,但是这盈盈一笑,彷如最后一抹黑暗后初升的朝阳,清丽绝伦。

秦叔宝看的着实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姑娘真美,老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娘儿!”

段奇梦听得哭笑不得,这明明是夸奖的话,可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寇仲心中一动,笑道:“死人要银两也没用,横竖你要回去送死,不若把身上银两当作积德行善,全送给我们好了。以德报怨,这个善举总算值得做吧。”

秦叔宝凝神打量了寇徐两人好一会后,又转头看向段奇梦,洒然笑道:“你们三人的武技不错,而且愈来愈厉害,想不到竟是穷光蛋。这样吧!我身上的钱只仅够我们吃喝一顿,就让我秦叔宝死前作个东道,请你们大吃一顿,然后再各散东西好了!”

徐子陵因见他对段奇梦的眼光有异,怀疑道:“你不会觅机害我们吧?”

秦叔宝“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液,怒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我秦叔宝南征北讨时,你们还不知躲在哪个奶子里撒尿喊娘。不识好歹就拉倒,休想我给你半个子儿!”

寇仲打蛇随棍上,道:“你果然有诚意,就让我们到彭城最好的酒馆去,不够钱付账可要由你老哥负上全责。”

秦叔宝哈哈一笑,领头去了。

段奇梦慢慢悠悠的走在前面,三个大男人在她的身后谈谈笑笑,走了一段路后,前方现出一道河流,反映着天上的星光。

秦叔宝指着左方远处一座高山道:“那就是吕梁山,山的西北方三十里许处是彭城郡,前面这道是泗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天明时找条船上彭城,也好省点脚力。”

徐子陵奇道:“你的银两用了来雇船,我们那有余钱去吃喝?”

秦叔宝一拍肩上双锏道:“坐船要钱的吗?谁敢不方便我秦某人。”

寇仲咋舌道:“当军的都是恶人。”

秦叔宝可能想起自己即将来临的命运,颓然道:“不要再损我了。”解下双锏,就在河畔的草地躺下来,头枕锏上。

寇徐两人解下长刀,学他般躺了下来,段奇梦则是坐在两人中间仰望欲堕残星,才觉天快亮了。

秦叔宝道:“还不知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寇仲说出来后,道:“我们当老哥你是真正朋友,又见你快要杀头,才把真姓名告诉你,但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我们绝不会比你长命多少。”

秦叔宝看了一眼仰望星空的段奇梦,奇道:“你们是通缉犯吗?在这时势里,谁有空理会你们呢?”

徐子陵道:“此事一言难尽,实情就是如此。”

秦叔宝欣然道:“你们当秦某是朋友,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们,也不再要知你们的出身来历。但坦白说,你们的刀法已可列入好手之林,等闲难遇上对手,更难得是你们三兄妹配合默契,你们更是不断创出随机应变的新招数,在第二次交手中我应付起来便吃力多了,这简直不可置信。”

段奇梦很是淡定,寇徐两人却给他赞得飘然欲仙,这时秦叔宝坐了起来,凝望吕梁山,叹了一口气。

寇仲和徐子陵很奇怪,也坐起来,四个人排排坐在草地上,寇仲探头问道:“那座山有什么好看?”

秦叔宝叹了口气道:“那座上没什么好看,山上却有个很好看的女子,这些年我已很少想起她,但是我却时日无多,不由的又想起她来。”

段奇梦首次将目光收回来,看往秦叔宝。像秦叔宝这样的男人,他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徐子陵同情道:“秦老哥不若先去见她一面,再作打算。或者见到她后,你再不会笨得回去送头给人杀呢。”

寇仲点头道:“你便当自己已在战场丧命,从此隐姓埋名地过活算了。”

秦叔宝苦笑道:“你们怎能明白我,若要我做个平凡的小民,就情愿死掉。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说不定会准我带罪立功。若真是死定了,我还会真的回去吗?”

徐子陵释然道:“原来如此,那你更要去探你的情人了。”

秦叔宝哈哈一笑道:“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她是吕梁派主的千金,我则是个穷军汉,我只够资格远远看她几眼,不过碰上她之后,我每次和女人额……都把她们当了是她。唉!她今年该有二十岁,恐怕早嫁夫生子了。”或许是因为段奇梦在,秦叔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却听见耳边另一道轻灵的声音响起。

“那一日,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头长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三人听见段奇梦的声音,均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虽然不明白段奇梦在念什么,却能听得懂其中的意思,都不由听得痴了……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你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听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找你的一丝气息。”

秦叔宝不知是听得想起了什么,还是想明白了什么,他那布满风霜,颧骨高起的脸正仰望着星空,虽然神情肃穆,但是那双闪闪有神的眼睛却瞒不住段奇梦,因为那双眼睛里充满着泪光。

寇仲低着头坐在那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徐子陵亦是抬头向着星空,却是闭目不语,月光洒在徐子陵身上,显得他愈发的俊秀。

段奇梦转头看向秦叔宝的美眸熠熠发光,接着缓缓续道:“那一瞬,我飞羽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

秦叔宝浑身狠狠一震,双目闭上半响,在睁开眼时眼中已是清明不少。

此时天色大白,秦叔宝站起来,深深看了一眼段奇梦,便将头转过去道:“看!有船来了。”

三人起身随他往岸旁奔去。

一艘小风帆逆水而来,前面三个男人见到船上只有一个身披长袍,头压竹笠的人在船尾掌舵,舱板上铺了张渔网,船头处放满竹箩。

秦叔宝招手道:“老兄!可否载我们一程?”

那人理也不理,反操船靠往对岸远处驶去,以避开他们。

秦叔宝向兄妹三人打个手势,腾身而起,率先横过近四丈的河面,往风帆跃去。

段奇梦从没跳过这么远,但是现在却由不得她想那么多。段奇梦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腾身而起。

三兄妹先后一起一落,安然落在帆桅和船尾问的渔网上,寇徐同时欢呼,为自己的进步而欣悦。

那渔夫“哎哟”一声,娇呼道:“踏破人家的渔网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

段奇梦浑身一震,顿时叫糟!

就在此时,那女子右手望空一扯,三人脚踏处的渔网往上急收,把三人像鱼儿般网离舱板,吊挂在帆桅处,其狼狈情状,不堪之极。

段奇梦因为在心知要糟糕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踏在了渔网的范围之外。

渔网四角被幼若蚕丝的透明长线连在帆桅高处一个铁轴闲,在日光下就像隐了形般,一时疏忽竟着了道儿,奇怪的是透明幼丝竟可负起三人过二百斤的重量。

沈落雁!段奇梦在听见沈落雁的声音时,脑中就闪过了沈落雁的名字。现在来不及细想,段奇梦挥刀便向沈落雁砍去!

沈落雁“咦”了一声,纤手一扬,顿时多出一把长剑,一招便将段奇梦挥来的长刀挡住,也封住了段奇梦所有的后招变化。

段奇梦一咬牙,一个旋身收刀,侧身回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段奇梦不求能救出上面吊着的三人,只求不被沈落雁抓住,不过看来机会不大。

沈落雁冷哼一声,长剑挽出三朵剑花,还没等段奇梦看清楚,只觉得左腿小腿一痛,段奇梦便“咣”的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在抬头的时候,自己的颈上已经多出了一把长剑。

再说寇徐这边,因为事出突然,等两人反应过来时,下面的段奇梦已经在沈落雁的剑下了。

寇仲极力挣扎,怒道:“不许动我妹妹!”

三人愈挣扎,渔网便不住摇晃,而每晃动一次,渔网都收窄了少许,最后三人挤作一团,指头都差点动不了。

沈落雁哈哈一笑,掀起竹笠。

如云秀发立时瀑布般倾泻下来。

秦叔宝失声道:“沈落雁!”说完话后,脸已随网转往另一边去。

落雁解下长袍,露出素黄的紧身衣靠,腰束花蓝色的宽腰带,巧笑倩兮地瞧着一网成擒的三个手下败将。

寇仲叫道:“我要气绝了,快要死了!还不放我们下来。呀!不要挣扎。”

段奇梦虽被沈落雁压在剑下,但是沈落雁显然没有用全力,她还是可以稍稍动一动。

段奇梦抬头看那沈落雁,她确实人如其名,有沉鱼落雁之容,那对眸子宛如一湖秋水,配上细长入鬓的秀眉,如玉似雪的肌肤,风资绰约的姿态,确是罕有的美人儿,绝不比云玉真逊色。最难得是她有种令人心弦震动的高贵气质,能使任何男子因生出爱慕之心而自惭形秽。

她伸手拨弄秀发,让整张使人心迷神醉的脸容露了出来,淡淡道:“你们少安毋躁,我不会伤害这小姑娘的,待小女子说几句话后,也把你们放下来。”

沈落雁一声娇笑,将段奇梦颈上的长剑挪开,柔声道:“秦叔宝!你服了没有!这是天下第一巧手鲁妙子的“捕仙网”,连神仙都要上当。”

这时她的秀发云裳迎着河风,贴体往后飘拂,更突显出她窈窕的身段和绝世的风姿,几使人疑为下凡的仙子。

两个小子看呆了眼时,秦叔宝却怒道:“若非这三个小鬼那一晚乱搞一通,坏了我的阵势,现在作阶下之囚者,就是你这臭婆娘,你不过是胜了点运道吧!”

徐子陵怒叫道:“听到了吗?我们就是你的大恩公,你怎能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沈落雁大笑道:“当然不可以!”

左手一挥,渔网掉了下来,重重的掉在舱板上,那张网便打开了。

那三人怒火中烧,羞辱难禁,齐声发喊,拔出兵器便要往她杀去。段奇梦有心阻止,但是却是力不从心,因为沈落雁将剑撤走的瞬间,一股剑气将段奇梦的奇经八脉都给封住了,段奇梦现在正努力一点点的将穴道解开。

沈落雁挽起三朵剑花,衣袂飘飞中,分别接了三人一招。

“叮叮当当!”

每个与她长剑相触的人,都感到她的长剑隐含无穷的后者变化,不但封死了所有进手的招数,还觉得若强攻下去,必会为其所乘,骇然下三人先后退开,退到段奇梦的前面。

沈落雁好整以暇坐到船尾的小凳上,剑横膝上,微笑道:“这小姑娘被我点了穴道,一个时辰后就解开了,这个时间你们三个大男人有没有胆量听人家说几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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