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一直很难去控制的性格缺陷,有时候很冷静,或者说努力让自己很冷静,有时候,又偏偏那么的倔强而偏执。
慢慢地,李小军不仅打的慢,干脆就是糊弄了,几次被张山山踩到脚。严肃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抓着李小军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李小军说道:“你是故意找罪受是吗?在这儿我不方便动手,你跟我上楼!”
撕破脸皮后,李小军反而轻松了,其实对严肃这个人,李小军本来不是很厌恶,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看来难免打上一架了。
严肃把抓着李小军的胳膊来到了十五班,因为排长正在十六班里挑灯写着什么。
进入漆黑的十五班,“啊!”的一声后,一个人站了起来,借着外面的月光,正是让李小军洗袜子的十五班长。
严肃对十五班长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教训一下我的新兵!”
十五班长看了看严肃,又看了看李小军,慢慢地往外走去,和严肃擦肩而过时小声说道:“这兵是刺头儿,悠着点儿!”
李小军看着十五班长的表情,滑稽又可笑。
严肃举起了拳头想要教训李小军,李小军盯着严肃的肩膀,暗自准备躲闪,此时,他并没有想出拳,毕竟是班长,毕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新兵打班长,这种开天辟地的事儿,还是不干为好。
严肃似乎想到什么,举起的拳头又缓缓放了下去,然后四处张望,看到了十五班长床下的橡胶警棍,这是下一科目要练的警棍操道具,跟擒敌拳一样傻。
严肃把警棍紧紧握在手里,似乎信心增加了百倍,他用警棍缓慢又有力的捅向了李小军的肚子,是那种慢慢的推的力,李小军感受到严肃的这份谨慎,如果严肃的警棍快,李小军必然格挡躲闪然后果断回击,而这种推,便忍了一忍。
严肃见李小军没有反应,气急败坏地说道:“李小军,我一直对你挺照顾的,是因为我欣赏你有两下子,并且我看了你的档案,我觉得你的经历挺不一般的,我打心眼里看得起你,可是,你却给脸不要脸,三番五次不给我面子,我最他妈恨不给我面子的人!”
李小军一想也是,严肃对自己确实没什么不好的,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便说道:“谢谢班长,今天的确是我的问题,实在不好意思,以后不了!”
问题就出在了李小军这句客气的话上,气氛马上陷入了李小军后来总结出的一个怪圈,那就是有的人,你越对他客气,他越对你不客气,而李小军恰恰相反,别人对他越客气,他便越客气,别人对他越残忍,他就更残忍。
严肃见李小军语气柔和了许多,并且还承认了错误,马上居高临下地骂道:“现在知道错了?早他妈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我带了三年兵了,还没有我制服不了的新兵!就是老兵,就是其他班长也得给我面子!你算个什么?会两下子就跟我人五人六的?”
李小军长吁一口气,后悔自己刚才那句示弱又示好的话,紧接着,严肃的第二棍捅了过来,力道和速度都有所增加,李小军顺势后退了两步。
见李小军没有还手的意思,严肃做了一个他军旅生涯最错误的决定,上前两步,紧逼李小军,并且高高举起了警棍,同时,李小军的脸上浮现了微笑,这微笑,他曾经傻傻的对着镜子练习无数次的模仿李小龙的微笑。
实际上李小军早已下定决心,事不过三,如果严肃的警棍敢第三次冲向自己,就放倒他。只不过严肃没有看出来,因为,李小军出拳,迷惑的微笑过后,迅雷不及掩耳,从来不让别人看出来。
严肃用尽全身力气,拿着警棍的胳膊猛地向后甩去再向前抡,此时,李小军的右手勾拳落在了严肃的下巴上,严肃应声倒地。
这一拳,李小军并没有用太大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拳头,不带拳套的情况下,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掉下几颗牙再昏死过去,对于部队来说,这个结果太严重。
倒地的严肃很快清醒,晃了晃脑袋,抓起床下的马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时,悄悄的,十五班长竟然带着几个班长和副班长走了进来,看此情形,一致怒视李小军,纷纷抄起马扎,准备群起攻之。
李小军见状,至少五六个班长班副拿着马扎要打自己,危险时刻,又恢复了出奇的冷静,脑袋飞速运转,权衡利弊。自己赤手空拳对付几个拿马扎同时砸向自己的班长,没有太大把握,因为他们再不济也是当了四五年兵并训练有素的班长,最起码脑袋得被砸几个鼓包出来。
李小军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把事情闹大,低头了就输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腿起,侧踹,堵在门口的十五班长叫了一声后倒在地上,李小军夺门而出,冲向十六班,听到叫声的排长边回头边怒斥:“说多少遍了,教训新兵下手轻点儿!”
然后排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因为他看到冲进去的是李小军,然后,排长就坐在了地上,因为李小军抽出了这个排里唯一一把大的木头椅子,而排长,刚刚坐在上面。
随后追过来的班长班副们,拿着小马扎,愣愣的看着拿着椅子的李小军,傻傻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排长,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此时,李小军十分放松,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把事情闹大了,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好办了,再往上就是新训大队领导处理的事儿了,而排长,班长,谁也不愿意承担体罚新兵的罪名,更不敢。
这时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捅到了排长手上,与被班长们围殴失败后捅到排长手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排长揉着屁股扶着床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几个拿马扎的班长,又看了看嘴角流血的严肃,最后,走到李小军面前,眯着眼睛久久不说话。
时间就像凝固一样,李小军首先打破僵局,放下了椅子,排长开口说话了:“李小军?想当刺头儿啊?新兵打班长,把排长从椅子上给摔下来,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事儿啊!我从军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闻啊?我看你是不想当兵了是不是?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李小军大吼道:“活腻了,我是正当防卫,他先打得我!闹到多大我都不怕,爱他妈咋地咋地,谁敢动我我就打谁!不服单挑啊!”
这一嗓子李小军使出了浑身力气,喊得理直气壮,有理有力,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排长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思索着什么,班长班副们只是拿着马扎目瞪口呆。
不是李小军这招有多高,是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新兵,根本没有见过李小军这样什么都不怕的新兵,不仅什么都不怕,还大有不把事情闹大不罢休的趋势,这样一来,害怕的反而是这些以多欺少的班长们,最不好办的最无辜的当属排长。
排长依旧在挠头,这时,指导员走了进来,指导员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对着手拿马扎的班长们慢声细语地说道:“像什么样子啊?你们不嫌丢人吗?我说你们排班长们都跑哪去了?原来都在这里啊?干嘛啊?这么多人对付一个新兵吗?”
李小军听到指导员的话感到很温暖,终于有了一个主持公道的人来了,这让李小军有些感动。
指导员接着说道:“这个新兵,你是要大闹天宫吗?严班长这个嘴角是你打的吗?你是要上天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新兵竟然敢打班长,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兵了!你喊什么喊?不嫌丢人吗?”
李小军心里骂道:“靠!这家伙玩阴的!差点给他当好人!”
指导员语气突然严厉起来,说道:“四排长,他叫什么名字啊?把他给我登记一下,写个报告交给我,明天我就像队里报告,对他进行严厉处罚,并退回原籍,看看严肃的伤情,伤的重的话就不止退回那么简单了,要上军事法庭地,这样的兵我们不要!对于这样不服管教的兵,就要严厉打击,不合格,思想就不合格!”
排长突然有了主心骨,回答道:“是!他叫李小军,马上就办!”
李小军看了看指导员,心想:“这只老狐狸,这是在吓唬我,他绝对不想让这件事闹到上面去!这老狐狸比排长城府深多了!不能软,他不闹,我闹!”
李小军踢了一脚椅子,然后径直向门外走去,捂着肚子站在门口的十五班长赶忙让开了路,指导员有些急了,喊道:“这个兵,你干什么去?回来,你不用害怕,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嘛!你的态度决定结果!主要看态度!”
李小军冷笑一声,回过头骄傲地说道:“你们都他妈拿新兵不当人啊!我可没那么好欺负!”然后又指着指导员说道:“你不是要开除我吗?大爷自己走,我现在就去总队找我大伯!都他妈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