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风下午先去药店买了各种各样的家庭用药,就直接去超市买食材了,本来想买好现成的饭送过去,但想想还是亲手做饭显得有诚意,而且她好久没下过厨了,也想重温一下。
据听说病中的男人都是脆弱的,她今天这么饱含了阳光般的温暖而来,在他感动之余,还不被自己一手拿下?哈哈,她果然聪明。
于是她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杜星宇住的地下室门口,看着周遭拥挤的街道,杂乱无章的摊位,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刺鼻气味,好像全市三教九流的人都来这讨生活了,不由得摇摇头。
她以前身为人类时,也没混的这么惨。
她看着里面灯光昏暗的过道,小心翼翼的抬脚走了进去。
地下室常年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换气扇在轰隆隆的响着,似乎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地面上几乎没有干燥的地方,全是湿漉漉的水痕。
她身后此时走来一个发福的中年妇女,拎着一桶水骂骂咧咧的从她身侧走了过去,嘴里自顾的嚷着下面天天停水还得上去接水什么的。
林水风回忆着助手给她提供的信息,来到了地下三层的103室的门口,门上的油漆已经脱落了,铜质门把手也锈迹斑斑。
她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口露出一条缝隙,原来根本没关上,她迟疑了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估计只有二十平米的房间,里面布置倒是干干净净的,靠门口处放着锅碗瓢勺都摆列整齐,房间中央扯了条绳子垂下一方天蓝色的布幔遮挡,想来里面应该是床,厨房用具的对面换气窗旁挂着些洗过的衣物,呼呼的风吹动着它们,好像房间的主人一直都是这么让衣服吹干的。
她看了眼手中的生食材,蓦地有些后悔了——这里连个电冰箱都没有,做饭的用具也不完善,还不如从外面直接买做好的呢。
“谁?”一个虚弱的男声自布幔后传来,林水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点什么,那边已经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将布幔撩开一角。
她拎着食物冲那个方向笑了下,布幔后阴影浓郁,她看不清杜星宇面上的表情。
僵持沉默了大约三秒的时间,突然嘭的一下重物倒地的声音自帘后传来,林水风吓了一跳,就见他有点踉跄着踢拉着拖鞋冲了出来,她伸出手想打个招呼,却见他第一时间不是理她,而是将晒着的衣物一股脑的收下塞进怀里,又跑回帘后。
她还举着打招呼的手势就这么停在那里。
她刚才扫了那些衣物一眼,好像看到那里还晒着属于男人的小内内……
她有点失笑,看着帘后手忙脚乱的身影:“别藏着掖着啦,就搁那晾着呗,虽然我刚才觉得那样阴干不好,但你想要捂干就更不可能了。”
帘内的身影顿了一下,还是能隐约看到他仍在到处掖着塞着,林水风不由得咧着嘴笑了起来。
看样子得给人一段时间平复羞涩的心情啥的,好吧,那她先动手做个饭。
她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的食材,她知道生病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腻,所以只买了些清爽的蔬菜鱼丸虾仁大米和鸡蛋,看这简单的厨房用具,干脆炖个鸡蛋脑,蒸碗米,再做个萝卜虾仁鱼丸汤下饭好了。
房间内没有自来水管,林水风想想刚才那个中年妇女还得出去提水,她看了眼案板旁边,果然见到一个半人高的塑料桶,一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桶的储存水。
虽然这样用水不太健康,但看在水挺清澈的份上,就这么着吧,她发誓,今天过后,一定要给他改善生活。
杜星宇此刻蹲在帘后抱着头,心头剧烈的砰砰跳着,还是不能接受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本来她没来时他还发烧躺在床上觉得一阵阵的干冷,现在惊得出了一身大汗,身体倒是奇异的爽利了不少。
他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什么,就听到一阵锅碗瓢勺的声音。
他也顾不上胆怯害羞了,赶紧站起身,一把撩开帘子,就看到林水风蹲在地上正在……淘米洗菜。
他觉得脑袋嗡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出现了幻觉——从前那么光环四射高高在上的人,今天这么烟火气的模样也太诡异了……
直到看着她把一切准备好的食材放入锅内,按了电磁炉的开关,才蓦然清醒,赶紧冲了出来。
“董事,你你……在做什么?!”
“做饭啊!”林水风有点责怪他大惊小怪一般,说:“你不是烧糊涂了吧?”
“怎么……怎么能让您……”他膛目结舌的还没说完,就被林水风一把按在一边的凳子上。
“你看看,病的话都说不利落了,等着吧,很快就可以吃了,对了,你有没有吃药?”
杜星宇呆滞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看看,我买了好多,”林水风将食材旁边的一个小袋子提了过来,将里面的药品一一拿出:
“这个是布洛芬混悬液,退烧的,味道不错是橘子味的,蒲地蓝片清热解毒,中成药很安全,这个蜜炼川贝枇杷膏是止咳化痰的,氨酚□□是止痛的,对了买这个的时候药店里还说需要医生处方,害得我给几个医生朋友打了电话才搞定的,还有这个……”
杜星宇怔怔的看着她,听她喋喋不休的讲着话,空气中渐渐弥漫出食物的香味,心中慢慢觉得很温暖——已经多久没人这么关心他了?他每次打电话回老家,父母关心的语气只是让他感到心酸,孤身一人在外,他其实需要的是有人给他面对面的温暖啊。
前几天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主管走的时候,骂他骂的很难听,说什么他是小白脸吃软饭,心思阴毒用一张小小的商务卡就把她给撵走了,他不知道董事怎么知道主管这次抄走了他的设计,但他觉得这大约就是纸包不住火,这主管猖狂了好久,这次栽了是报应,关他什么事。
但其他所有人都是误解他的,他也懒得解释,只希望自己好好工作将这一切用自己的实力和时间冲淡。
有着大山里朴实善良性格的他,其实并不怪林水风做的事给他带来的困扰,相反觉得她帮他和同事们惩治了那个恶人,他从内心里是感激的。
更何况今天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买了食物亲自做饭给他吃,还买了药嘱咐他怎么吃……她对他这么好,不管她是出于怎样的心思,他还是感激她。
林水风满意的看着杜星宇像个乖宝宝一样吃了药,一扭头发现那边的饭也好了,她站起身准备去盛饭,杜星宇赶紧站了起来欲帮忙。
“坐下坐下,我来就成了,这房间才多大,俩人在案板好挤的说,尤其你还是个病人,就别瞎捣乱啦。”林水风嗔怪了他两句,把他说的脸一红,低下了头。
这孩子,动不动就脸红,不过也怪可爱的。
林水风将鸡蛋脑、米饭和鱼丸虾仁汤放在他面前,笑着说:“你还生着病,没给你做油腻的,也没敢做太多怕剩下,就先这么吃吧,都是清淡的,对身体好。”
杜星宇眼眶一热,喉头梗塞的连话也说不出,只是赶紧掩饰的低头喝了口汤。
肉嫩多汁的萝卜只是经过清水简单的烹煮,马上就融合了虾仁的清甜,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暖洋洋的热气儿体贴地从嘴里舒服到胃里,心里……
他这边还在感动着,那边林水风站起身将房间重新打量一遍,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一把掀开帘子,他想阻止也晚了。
他觉得自己的脸更热更烧了。
“这床怎么连个垫子都没有!光板啊!这旅馆也太狠啦!”
“睡硬板床,对身体好……”他捧着碗掩盖自己通红的面庞,小声的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水风自顾自的说完,又掏出手机,可一看没信号顿时就躁了,转身就往外走。
“董事你要走了?”他依依不舍的跟着到门口。
“不是,我出去打个电话,让人给你送一套记忆床垫……”
“啊?别别!我这就挺好,哎!”他一把拽住林水风的手臂。
“不用拦我,不就是个床垫子吗,没啥。”说着就想下楼梯。
“董事,越往下走越是地下,出去得往上走……”他红着脸说。
林水风也难得脸红了,掩饰的笑了两声:“这怪我,我一见到楼梯反射性的就想走下去……”
眼前的女孩笑的暖意融融,他站在她身前,感觉自己似乎被阳光包围,疾病,落魄,孤独仿佛一瞬间统统离他而去,他现在能看到的,只是她清澈明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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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风直到天黑才离开地下室,觉得明天还是让助手给他找间好的房子,搬出这个鬼地方,却突然接到了关于魔界傅凌天的传唤。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她不疑有他,看着周边没人,赶紧一个瞬间转移回到魔界王宫,除了照旧看到傅凌天左拥右抱的跟那二十个美女相处的身影,她竟然还看到了原本此刻在医院的顾雪俏。
此刻的顾雪俏面色惨白,一头秀发剃了个精光,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胳膊腿上还打着石膏,也不知是否用了本命的法术,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到这里。
不过这种打扮,切,就已经输了好不好?
“雪俏说是你开车撞了她,还禁锢了她的法力,让她在医院受了许多罪,水风,这是真的吗?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傅凌天好些天不见,仍旧是英俊如初冷酷非常的模样,林水风故作吃惊的开了口:
“是啊BOSS,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啊!”
“林水风你别装傻,是你用了三分之二的法术禁锢我,才害的我成了现在的模样!凌天,你要为我报仇!”
顾雪俏要是在平时美人一个的时候,这种梨花带泪的表情还能惹得傅凌天无限怜惜,可明明就这么个鬼样子了,还装软呆萌,都快吐出来了好不好?尤其这边还有一众美女来衬托她的丑……
果然傅凌天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只是审视的盯着林水风。
“怎么可能,我哪里会舍得三分之二的法力用在一个女人身上,雪俏啊,你是不是在外面风流无限惹了什么男人,最后把人家给始乱终弃了,结果那男的找了个法师对付你啊?”
说用法师对付她,意思就是把她比作狐狸精了,果然顾雪俏气得不轻,身体还没复原,一说话就觉得浑身上下抽搐着疼,说话也有些不经过大脑了:
“你才去找男人了,你才……”
“你怎么知道。”林水风打断她的话,故作羞涩的低下头。
顾雪俏顿时膛目结舌,为之气结的再也说不出话。
傅凌天闻言,冷冷的看向林水风。